“你还不跟我说实话!”
外头的妾和奴仆们悄悄往房里张望着。
“你不知道她是谁吗?她是大哥的嫡长女儿,你居然!你居然敢把她当成那种……那种东西,送了出去?”
“什么嫡长女?说得那般金贵!屠户家生养出来的小丫头片子而已!”
生怕在外人眼里自己没了面子,魏三夫人梗着脖子反驳道:“同样是女儿,二姐儿被大哥从小教养着,大诰颁下来后,大哥亲自请了翰林院的先生,要领着二姐儿去考科举,去当官!可是大姐儿呢?”
“你大哥自己都嫌她晦气,不要她!没管过她!”
“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,寻常人家的女儿十六岁早就嫁人了,就连咱家的五姐儿,大哥年前还吩咐要给她相看人家,谁又管大姐儿了?我好心给她找了一个人家,怎么还成了驴肝肺了!”
“你别忘了她可是父亲养大的!”
忌讳般看了一眼屋外的奴仆,魏三老爷压低了声音吼道。
昔年兄长不喜这个微末时聘的妻子生下的女儿,对她极为严苛,父亲不忍,便把当时仅有两岁的小女童带在身边,于各地辗转上任,一晃便是十年。
“我当然没忘!”魏三夫人也压低了声音,“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崽子,三年前将做出那事儿来,将老太爷气狠了,打发到这里来,再不许她上京去,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!大哥不喜欢她,父亲讨嫌她,我将她送走,还没准正和了他们的心意!”
“况且……”
魏三夫人捂着胸口,委屈地说道。
“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,那徐家二夫人是西林军属,忠烈安定伯的后人,徐家二老爷又身在肥职要差,父亲正要致仕,大哥又只是一个小小学士。”
“他们徐家找我要人,我怎么敢不给啊!”
魏三夫人泪如泉涌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魏三老爷只觉得气血翻涌,一口血咯在喉管处上不来。
他的夫人也是魏家衰败时聘下的,一个老秀才的幺女,仗着教了女儿识了些字,那个老秀才开出了二十两纹银的高价,那是他当时可以够得上的最高处。
小门户终究是小门户,哪怕是识了些字也掩盖不了见识的浅短。
小小学士?
那是要入内阁的位置!
“快!立即派人去徐家,把大姐儿给我接回来!”
“老爷!”
魏三夫人砰地一下跪倒在地,嘶声哭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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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家老宅里最后一个瓷瓶碎了。
它被徐二老爷狠狠地掷了出去,在地上碎成了一片。
“那可是我的元儿啊!他值得天下最好的东西!”
徐二夫人瘫坐在地上,靠着四方椅,手抚胸口,放肆痛哭。
那是她的孩子啊,那样好的一个孩子,十八岁就中了状元,甚至比他爷爷还要年轻些,他在殿前策问得陛下三嘉,特赐为太子延讲,这是多大的荣耀!
可他就这样死了,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