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渐的,奇迹般的光芒自手心上的虚无中出现,如一枚小小的凝星,照亮了少女注视的脸庞,无数散落的星尘围绕在她身边,聚成无数条光轨不停地流转闪烁。
陈立新和站在一旁的寸头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随着光芒越来越剧烈,天际那一端的落日渐渐沉落入海面,整个世界陷入黑夜的一瞬间,明亮的光线如一朵盛开的花,猛地在夜色里绽放开来!
夜幕之上的星群璀璨,屠一鸿手心的光芒顷刻间碎作无数的尘埃,散落到三人身处的世界中去,沙滩的土壤里漂浮起星星点点,扎根于深处的植株也慢慢地舒展开来,鱼儿般自在地遨游于空气之中,散落的花瓣翩翩起舞,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重力。
鼻尖拂过海的咸湿气味和花的香气,陈立新的瞳孔微微放大,边缘勾勒明亮的轮廓线,倒映游离的鱼群。
她的对面,海面的那一端高高地起伏,扑来的海浪倒映夜空璀璨的星群,在脚边的沙滩上几卷丝绸般掀开来,露出底下涌流过来的鱼群,它们的身体微微透明而发光,仿佛是自时空的彼岸而来,浪潮般霎时将她淹没、轻轻卷起。
陈立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如置真空般飘浮起来,一尾尾鱼儿穿越过她的胸膛、四肢,情急之下,一只手抓住她的右手腕,她转过头,看见寸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。
“妈妈呀!”
看见寸头开始挣扎着去捞飘到底下陈立新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,她反握住寸头的手腕,带着她尝试向还站在地面上的屠一鸿游去。
在空气里游泳还是有点乏力,陈立新咬紧了牙关用力蹬腿,寸头却还在挣扎,一边乱挥舞手臂,一边惊恐地喊道:“完了,快看!”
陈立新无奈地看了过去。
一瞬间,她愣住了。
一只巨大的眼睛,正在将她的灵魂凝视。
近乎于完美圆形的瞳仁,里面似乎包含了整个宇宙,在贯穿纬度的轨迹里,无数星群诞生湮灭其中,中央巨大的黑洞将一切物质吞噬,无人知晓其中通往何处,又去往何处。
一瞬间,陈立新全身心被一种遥远而宏大的沉默所深深震撼。
她看到了,散落在宇宙每一个角落的粒子,沉淀在冰冷、黑暗的角落,在永恒的时空中彼此相交缠绕,在注定的节点停在记录存在的线的尾端。
她还想起了一个心心念念的名字。
阿图特。
肉质厚实的眼皮轻轻一眨,宇宙的瞬息向她关闭,游离而去。
“好大的章鱼!”她听见寸头这么喊道。
她顺着寸头望向她身后的视线,转身看了过去。
不仅仅是章鱼,似乎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海洋类生物都在这里。
并且它们还在……进化。
海面遥远的那边站起一只巨大的蛇颈龙,海面下隐隐约约可见几只古鄂鱼游过的黑影,远处五六只虎鲸正在彼此追逐嬉戏,空气里浮游着无数的霓虹水母,纷纷扬扬的花瓣中,古蠕虫与海天使相聚共舞,几只凶猛的恐虾从她们的脚边游过。
距离屠一鸿近一点的地方,几只扇贝的壳渐渐变化作两片五彩斑斓的蝶翼,挟着其中一团软糯的肉飞来飞去,而周围水母的触丝也渐渐地抽出发芽的枝叶,与其它飘浮的植物根系相连接,半透明伞状的地方裂作几片,绞聚作晶莹剔透的玫瑰。
无法用言语信形容这片景象,陈立新微微张着嘴巴,注视着屠一鸿的背影。
这就是,【零】的力量。
将一切成型的物质形态,甚至是物理规律重归于零,又给脱离躯壳的意志以自我实现的绝对自由。
陈立新突然看见屠一鸿转过头来,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自己。
而那只托举着【零】的手心,里面驻留着一只破碎的蝴蝶,美丽的蝶翼微微颤动,裙角微微飘扬的白色纱裙身后,静静地站着一只母狼,随风飞舞的毛发末端抽出细嫩的枝桠,那两只夜幕般漆黑的眼睛里盛放着两轮月亮。
陈立新突然觉得喉中一哑,她张开嘴巴,大声地喊道:“你要跟她走了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