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厅的穹顶缀满水晶灯,上千支蜡烛在银镜的反射下化作流动的金河。
她慢慢收回视线,集中在她面前的餐桌上,发现中间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枝鲜嫩的红玫瑰。
服务生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座位边上,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,准备记下菜单。
服务生一边微微欠身,一边为她和罗切斯特翻开了桌上的皮质菜单本,铅笔悬停在纸面上方。
她垂着睫毛向下,没有说话,俯身望着长条形玻璃瓶里的玫瑰,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玫瑰叶子上的刺。
罗切斯特没有问她想吃什么,直接流畅地报了一串菜名。
"惠灵顿牛排,黑松露奶油浓汤、蜂蜜甜菜根沙拉……"停顿片刻,他突然勾起嘴角,补充了一句,"最后要一份提拉米苏。"
她缓缓把头埋进壳一样的宽大外套中,胳膊肘撑在小桌边上,像个缩在贝壳里的好奇海葵,正无聊地观察着罗切斯特点菜时一张一合的唇。
挺有意思的。
他记得她所有的饮食好恶,却偏要用这种近乎幼稚的方式彰显主权。
"好的,先生。"服务生又确认了一边菜单,面带笑容地退下。
罗切斯特支起手,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那件明显不属于她的黑色外套上,不悦地蹙眉。
"餐厅里很暖和,"他突然开口,拉平嘴角,手指在菜单上敲出沉闷的节奏,"需要我帮你保管那件外套吗?"
她将下巴更深地埋进外套领子里,那上面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琥珀和橡木苔的香气。
"不用,我怕冷。"她缓慢地摇头,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着。
这次罗切斯特不说话了,神经质地冷笑了一声,就这样垂着头盯着她看了一会。
随后,他又用那双喜怒不定的眼睛瞥了她一眼,垂下眼帘,随意地翻看起手里的菜单。
她盯着自己的脚尖,数着地毯上的石榴花纹。
明天中午,邮轮就会停靠在爱尔兰的班特里港,最后一批乘客上船时,她会混在人群里下船。
她得找个时间溜进罗切斯特的房间,把嫁妆里的田产地契拿走,顺便再把那封信还给他。
就在她思绪翻腾的时候,服务生拿来一瓶上好的法勒纳斯葡萄酒,为他们倒上,随后躬身离开。
当暗红的酒液注入她手边的高脚杯时,她的注意力突然被其他东西给吸引了过去。
她轻轻抬头,视线穿过烛台,落在餐厅的另一端。
那里摆放着一架色调雅致的法式屏风。
顺着上面精致的刺绣看过去,她突然发现,那薄如蝉翼的扇面后方,似乎坐着一个轮廓熟悉的身影。
就在这时,她突然屏住了呼吸。
薄薄纱影旖旎地落在那人的脸庞之上,像是覆上了一层闪光的清漆。
一个修长的人影正静静端坐在那里。
那熟悉的肩线轮廓,微微低头时的姿态,还有金丝镜框边缘偶尔闪过的冷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