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拨弄了一下鬓角的头发,盯着那封静止不动的信,好奇心促使她伸手拿起,可内心的道德感又逼迫她放下。
如果打开它,或许能窥见他的秘密,从而规避一些可能到来的障碍和困难,甚至掌握主动权;可若是不碰,她或许只能继续被动地待在原地,被他牵着鼻子走……
随即她又转念一想,既然他都敢那样对她,她又何必客气?
她冷笑一声,迅速将信塞进自己的袖口,随即大步走向门口,猛地拉开门把手。
罗切斯特正站在门外,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黑色衬衫,眉头紧锁,目光游移,竟罕见地有些局促。
见她开门,他下意识后退半步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门内的灯光恰好斜斜地落在她的身上,照亮了她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眼角。
她本就生得美,此刻冷着脸瞪他,那双茶棕色的水润双瞳里盛着怒意,反而显得更加鲜活明艳。
罗切斯特望着她一脸闷闷不乐、漠不关心的神气,忽然觉得胸口发闷——他之前是不是太过分了?
“难道是我的错?”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,心里暗自懊恼,“可她为什么不肯乖乖听话?”
走廊上那刺眼的一幕再度浮现在眼前:她倚着墙壁与那个陌生青年谈笑,任由对方用手拂过她的发丝,而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……
他讽刺地想着,强迫自己硬起心肠。
之前他从来不敢对他这位未婚妻妄加评论,更不敢承认她对自己的冷淡。
他虽然不说什么,心里却一直觉得不太舒服。
而且他一直忘不掉几个月前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。
那时的她虽然身处舞会的漩涡中心,但是会独自穿过那些追求者向他走来,笑靥如花、轻声细语地和他交谈。
一个有魅力的女人,当时他的长兄罗兰这样评价她,他也这么认为。
他始终记得舞会上初见面时她的眼睛、她的发丝香和她的微笑,有多么令他沉醉恋慕。
可再一对比如今,她时而疏离、时而冷漠的态度,还有那冰封般的眼神,都像一根细而锋利的银针,悄无声息地刺进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。每当他试图靠近,那根针便扎得更深一寸,连带着旧日的温存都成了灼人的毒药。
他反复告诉自己,夫妻关系本来就是淡如水的,他不该奢求太多。
此时此刻,当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,那股淡淡的橙花香气飘来,他竟又鬼使神差地张开口,试图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。
“伯莎。”他叫住她,声嗓缓慢而低哑。“今晚……记得来用餐。”
她一句未答,头也不回地走了,规行矩步地绕过他,走进隔壁的客舱,关上房门,最终在他眼前消失。
罗切斯特看着她的背影,沉默良久。
随着大门合页处吱扭一声轻响,他心里的那团晦涩沉闷的情感再也压制不住,又骤然奔涌了起来。
他面色苍白地站立在门外,直到一种特殊的寂静降临在他的周围,他才转身静默地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