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子的丑闻早在下人的嘴里漏成了筛子。
魏兰蕴早已经听过了好几回。
徐大夫人走出了暖阁。
她抱着手炉站在廊下,面色肃穆如寒冰。
暖阁里走出来一溜仆妇子,如烟云般倏一下四散在宅子里,她们有条不稳地调令人手,似乎不再需要徐大夫人发号施令。
这对于当家多年的徐大夫人来说,没有比这更能羞辱她的了。
徐大夫人以袖掩面。
大老爷滞于七品久矣,本来指望办了这事能助他向前进益几步,可没成想适得其反,不仅将人得罪了,还让自己彻底没了脸面!
明明——
徐家二位老爷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,凭什么老二一朝发达却只顾提携妻舅,那亲家舅爷什么事都不用做,自有那撒泼卖痴的姐姐替他操持,而自家分明是亲大哥,不仅半点好处都得不上,竟还要讨好着看人脸色!
凭什么?
徐大夫人眼眶尽红了。
仆妇们架着魏兰蕴从徐大夫人面前走过。
她踉跄了一下,宽大的喜服压在地上,露出珠玉一般圆润的足来。
就与家里的女儿们一样。
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家,都是千娇万宠长大的,从手至足,从指到发,无一不是精细呵护着,一身俱是玉颜色。
这并不足为奇。
徐大夫人只略扫一眼便将头扭了过去。
暖阁里不知是谁讲了个笑话出来,逗得众人哄笑,阁里的小姑娘也睡醒了,她笑声如同银铃一般,悠悠地传出阁来。
她从前的声音呕哑嘲哳,并不好听。
是她母亲徐二夫人拿着帖子叩请太医院院判大人,亲自给她配了药,价值千金的荣养丸吃了三四年,声音才养得清脆似银铃。
那么……她呢?
又是谁养的她,谁让她三伏日下有华盖,谁又让她行止落地有车马?
里长媳妇的鞋上尚带着洗刷不掉的泥巴印记,既如此——
她是什么人家里出来的?
她这个妯娌,自从独子去世之后,可算是疯的彻底。
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徐大夫人心里冒出。
她的嘴比她的脑子动的更快。
“全部给我停下!”
奴仆们皆停了下来,目光顺着声音望去,待看清发号施令的是谁后,他们呆愣了一瞬,而这一瞬又被第一个动起来的奴仆打破,有人继续着手里的事情,而有的人则手举在半空,犹豫地张望着,不知该听从谁的命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