骤然间咔嚓一声响起。
稻草底下藏着的木板断裂了。
断裂的木板撬动了墙边的柴火木棍,先是柴火堆上一只硕大的箩筐掉了下来,它罩住了魏六郎,随后便是轰隆一声,四面八方的柴火都朝着魏六郎倾倒而来。
柴火压在箩筐上边,魏六郎在箩筐下面。
魏六郎被抓住了。
有个丫鬟从柴火与竹篾之间的缝隙里,悠悠走了出来,她左手拿着一把折了针的铜锁,漫不经心地在右手手心里边叩着,她脚有些跛,端着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,她一屁股坐在了柴禾堆上,啧啧感叹着,看着魏六郎。
丫鬟手里的锁,正巧是魏六郎刚刚挂在正房门口的锁。
直到看见这把锁,魏六郎这才反应过来,他被抓住了。
在此之前,魏六郎从来没有想过,有人胆敢在魏家的宅子里伤害他,他也从来没有想过,他会在魏家的宅子里面,被像抓鸟一样,抓了起来。
“竖子安敢抓我!”
魏六郎愤怒了,他尖叫着嘶吼了起来。
杂房里的声音已经响了一阵了,管家的大丫鬟是最警觉的,红玉来不及穿外衫,披着便匆匆赶来,她推开杂房的门,吓得差点跌落在地上。
“黑了天了!这是做了什么!”
红玉大叫一声,继而又唤醒了几个浅眠的看廊丫头,丫头眯着眼睛摸黑赶来,红玉连忙说道,“快!快搬!快把六郎君放出来!”
红玉身先士卒,三两步上前来拎着柴禾就往屋外边丢去,可春雁说话了。
“我看谁敢!”
春雁大叫了一声,她挑起一根扁担,横在身前往前一顶,春雁的劲儿极大,红玉并着几个丫头都被这扁担推得向后踉跄两步,红玉的外衫都险些在踉跄中被踩下来。
红玉回头整理了一下衣衫,复而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春雁。
“谁敢?你是在跟我说……谁敢?”红玉尖叫声,声音像豁了口的布口袋,“你知道这筐子里边关的是谁吗?这可是嫡出的少爷,家里的六郎君!”
“我管什么六郎君七郎君的,我只知道这是咱们院子里的小贼,给大娘子连下了三四天的泻药,今日更是图谋不轨,把娘子的屋门从外锁住了。”
春雁哼了一声,把铜锁甩了出来,丢在了地上。
红玉怔了一瞬,复而又有些心虚。
红玉其实一早就知道,魏六郎不停地潜入这个院子,她也一早就知道,魏六郎连着几日给魏兰蕴下了泻药。
但红玉没说,她也从未阻止过。
甚至,她有时还假装不知地,将下了药的饭食递呈至魏兰蕴面前。
红玉很聪明。
红玉也一直知道她聪明。
正是因为红玉聪明,所以她清楚地看得出这个宅子里的局势,也清楚的明白,效命于这样一个蜃楼海市的娘子,对她来说是没有价值的,同样,为了这样一个过眼云烟的娘子,得罪这府里唯一一个金尊玉贵的少爷,也是不值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