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使万般不舍,可他还是会尊重桓秋宁的选择。再等一次又何妨,只要那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回到他的身边。
“李大哥身死异乡,我要带他回家。所以,我必须跟着郢荣的军队,回荆城。”桓秋宁说话的时候,抖的厉害,他掐着手指,尽力地让自己不要失控。
照山白背对着桓秋宁,肩膀颤抖着,哑声问道:“阿珩,为什么。为什么每一次,你都最先抛弃了我。为什么,你从来不肯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桓秋宁咬着嘴唇,心道:“山白,因为我没得选。如果无论我怎么选都会伤害到你的话,我宁可离开你,永远地从你身边消失。我愿颠沛流离,不得好死,唯愿你能安好,再也不会痛苦。”
“没有为什么。”桓秋宁心中万般挣扎,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这五个字。他再一次伤害了照山白。
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,“生离”比“死别”更痛苦。
这一次,桓秋宁向后走,照山白也没有回头。
走之前,他留下了一句话:“我会在上京等你。你说过的,不会再毁约了。我信你。”
第106章旧事(三)
不远处的小山坡上,蒙岢收鞭勒马,向冰河望去。
在祭天大典上,蒙岢杀死了蒙尔哈部与利戈部中试图夺取王位的亲王,铲除了蒙彡一派的贵族,与彧妤联手,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萧慎的新王。
夏景站在马侧,亦看向远处,道:“尊王,他们就要渡河了。再不动手,怕是没机会了。”
蒙岢沉思片刻,沉声道:“放人。”
夏景本欲再劝,见蒙岢心意已决,只好摆手,让潜伏在四周的死士退下。
刺眼的阳光逼得人睁不开眼,蒙岢眯着眼,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,又问了句:“那夜,你答应了他什么。他想要什么?”
“回尊王的话,”夏景示礼,犹豫几秒,低头道,“他想要我手底下的鹰奴。”
蒙岢点点头,平静道:“给他。”
掌心扣在心口,夏景跪在地上,道:“可是,黑鹰军离不开鹰奴!一旦让他得到那些鹰奴,就相当于断了黑鹰军的半条命脉。尊王,请您三思!”
“阿景,你变了,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。”蒙岢眺望远方,沉声道:“本王手底下的黑鹰军,是本王亲自带出来的,黑鹰军能打胜仗,不全依靠鹰奴。况且,你手底下的鹰奴大多是汉人,趁此机会,放他们走罢。”
“尊王……”夏景知道此事已成定局,只好吹响骨哨。霎时间,几百号鹰奴如狼群一般从草原的四方扑来,几百只雄鹰随之而来,盘旋于高空。
闻声,桓秋宁回头看。有一只战鹰从高空俯冲而下,在桓秋宁的头顶上盘旋两圈,随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桓秋宁认得它,它便是桓秋宁在去銮城的路上认领的那只骄傲的“讨厌鬼”。
他摸摸“讨厌鬼”的脑袋,问道:“你是特地来给我送行的?别吧,我怕你咬我。”
鹰傲娇地昂起头,不耐烦地叫了两声。耍完小脾气,它朝桓秋宁的怀里扔了一个骨哨,正是夏景统领鹰奴用的狼王骨哨。
桓秋宁抬头向小山坡上望去,十二年前,站在那个位置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的人是蒙谚,如今却成了蒙岢。那时,他只有一个念想,便是活下去。
在草原中逃命之时,他说过一句话:“路在脚下,没有对错之分。”
是啊,路在脚下,要走什么样的路,全看个人的选择。
世间之事,最先评判的不是别人,是自己。
想到此处,桓秋宁回过头,向后看,照山白坐在木舟上,神情不舍地望着他,不舍中夹杂了几分失落。见桓秋宁回头看他,照山白转过身,背对着桓秋宁,如一株伤心的兰花草,耷拉下了叶子。
“山白,对不起。”桓秋宁紧紧地攥着骨哨,闭上眼睛,心道,“早晚有一天,我会走上一条路,一条能找到你,与你相守的路。再等等我,等等我……”
他决绝地回头,带着一众鹰奴,走到了岸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