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山白从背后抱住他,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,温声道:“阿珩,别看。大哥会安息的,我们不要吵到他。”
桓秋宁转过身,扑到照山白的怀里,如受伤的孩童一般,颤抖着哭出了声。
三日后。
桓秋宁扛着李傀的尸体,与照山白一起,逃到了冰河河岸,萧慎的边境。
浑浑噩噩地逃亡了三日后,桓秋宁已经神志不清了,他见到冰河上听着两艘木舟,竟以为那是两艘艨艟,下意识地要带照山白躲了起来。
草原之中,藏无可藏。
桓秋宁崩溃地倒在地上,蜷缩成一团,不敢视物,也不敢听耳边的风声。
“阿珩,没事了。”照山白抱住他,温柔地道,“大徵的船来了,我们可以离开了。”
照山白捧着桓秋宁的脸,在他眉心的胎记上轻轻地吻了一下。这个绵长而温柔的吻,渐渐地唤醒了桓秋宁的神智。他顺着照山白手指的方向,向冰河上望去。
两艘木舟后,果真停着十几艘战船。
岸边的两艘木舟上分别插着大徵水军和郢荣水军的军旗,想必,留在萧慎做内应的人早已把消息传了出去。
桓秋宁看着那两面完全不同的旗帜,心中已然明了,他和照山白又要分别了。
那条无形的泾渭分明的分割线从来没有消失过,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,短暂的相遇,只不过,是他们强求来的罢了。
桓秋宁从怀里掏出一节编发,用短刃割下一段头发,随后将自己的头发与编发缠在了一起。看向照山白的眼睛,他涩声道:“在琅苏的时候,你说过,你要与我成亲,你会等我一辈子。那些话,还作数么。”
照山白似是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,眉头微微蹙起,凝视着桓秋宁的眼睛,道:“君子一言,此生不改。”
桓秋宁笑了一下,把那截编发放在了照山白的掌心里,问道:“山白,你可否愿意在等我一回?你在上京城中等着我,等到所有事情都了结了,等到了天下太平的那一天,我们成亲罢。结发为夫妻,与你相守一生,这是我对你的承诺。如你所言,君子一言,此生不改。”
“我愿意心甘情愿地等这你,可我怕你这个傻子,会再次躲起来,让我找不到你猜。”照山白反扣住桓秋宁的手腕,真挚道:“阿珩,跟我一起走,好不好?这一次,我不想再放手了,给我一个机会,好吗?”
听到这番话,桓秋宁低下头,似笑非笑,不言不语。
他如何能跟照山白走?他如何能把危险带到照山白的身边,让照山白一次又一次地因为他身陷险境。
他如何能忍心,看照山白一次又一次因为自己而痛苦地纠结。
郢荣容不下照山白,上京城也没有桓秋宁的容身之地。
他们注定背道而驰,势不两立。
桓秋宁长舒一口气,看着照山白,眼角弯弯,却笑得苦涩,“山白,你信我。这次我不会再毁约了。”
照山白无论无何都不肯松开他的手,坚定道:“我不要听你说,我要你跟我走,和我在一起。”
这时,一位老者从木舟上缓缓走下,站在照山白身后,寒声道了句:“御史大人,该回京了。”
此人桓秋宁见着眼熟,仔细一看,竟然是照氏三叔。如今晋州是军事重地,照铮升了官,手握重兵,守的就是冰河关。
“三叔。”照山白转身,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。他并未示礼,手依然紧紧地抓着桓秋宁的手腕,不肯松手。
照铮忍者怒火,喝道:“你的眼里若是还有我这么个三叔,便立刻根我走。立刻!”
照山白两难之时,桓秋宁主动地做出了让步。他挣脱照山白的手,后退三步,道:“山白,往前走罢,别回头。”
照山白低下头,终是再也忍不住,偷偷地落了两滴泪。
纵使万般不舍,可他还是会尊重桓秋宁的选择。再等一次又何妨,只要那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回到他的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