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净整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!你是想毒死小爷吗?”殷玉看了眼那个五颜六色的花篮子,趴在桌子上埋着头道,“拿走拿走,爷最讨厌这种花花草草,一股味,呛死啦!”
大皇子闻声走过来,往他的桌子上推了一块帕子包着的蛋黄馅儿的酥皮糕。殷玉闻着香味睁开了眼,看见了大皇子衣服上的虎纹,反手就把糕点往地上推。
酥糕落地之前,被照玊祎稳稳地握在了手里,他坐回自己的文茵上,笑着道:“多谢大皇子。”
岂有此理?!
“不许吃!”殷玉抬起头眼见着照玊祎要把糕点送进了口中,脱口而出。
照玊祎摊开手把酥糕放在手心里,转着角度欣赏着,作出一副馋的就快要流口水的样子,频频称赞:“好香!不愧是御膳房做的酥糕,在下有口福了!”
然后,照玊祎在殷玉直勾勾地注视下,咬了一小口,一边嚼一边点头赞叹:“太好吃了!”
“照玊祎,你死了。”殷玉自己推着椅子就往外走,轮子和地面摩擦发出磨耳的声音,中间夹杂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。
走了很远,殷玉按住木轮,停在原地。他回头,看到身后并没有人跟过来,七窍生烟,一只腿不停地揣着一棵树,红着眼睛,一边踹一边骂道:“该死的东西,早晚死在爷的手上!”
照玊祎从树后面探出头来,歪头对殷玉说:“殿下怎么总是说生不生,死不死的话。殿下贵为皇子,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拥有了寻常百姓无法拥有的一切,理应珍惜自己的生命。生命诚可贵,殿下怎么能因为一块糕点就判了我死罪呢。”
“呵,真是有意思,爷什么都不稀罕!你不好好在学堂读那些烂书,滚到这里来做什么?”殷玉的两根眉毛拧巴到了一起,身上乍现了几分八岁孩子身上的幼稚之气,他转头就走。
照玊祎转身一笑,三两步走到了他的身侧,温柔道:“我是殿下的侍读,既然殿下不在学堂,那么,我自然也不想留在那里咯!”
殷玉仰着头,微微挑眉:“少在这假惺惺,爷不吃这一套,从哪来的滚哪里去。”
照玊祎没理他,自顾自地抬头看了看天空,阳光很好,照在人身上暖暖的,他问:“天气不错,不如殿下陪我去个地方?”
殷玉不可置信地歪头,舔了舔后槽牙,表情好像在说:你敢安排爷?
“先等一下。”照玊祎跑回了树后,抱出了那盆鲜艳又刺眼的花。
殷玉两眼一黑:“……”
哪壶不开提哪壶,这人是真不怕死。
殷玉看着花篮子,气鼓鼓地说:“你干什么?先打人一巴掌,再给人一个甜枣?小爷可不吃这一套。你不是喜欢吃酥糕吗?去去去,去给大皇子当伴读吧,把这花篮子也给他吧!”
他像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!
“我并非是喜欢吃酥糕。”照玊祎蹲在殷玉身前,温柔地说:“殿下,我只是希望你能在宫里过得更好。”
阳光落在了照玊祎的身上,少年明媚一笑,胜却春风拂柳,百花艳艳。
照玊祎不疾不徐,温声道:“我希望殿下在宫中能有一两位交心之人,这样皇后娘娘再为难你的时候,就能有人站出来替你说话了。”
“爷过得很好。”殷玉的眼角有点热,他抬手蹭了蹭,扭头道:“你不是说要去一个地方吗?走吧。”
照玊祎推着他往御花园方向走的时候,殷玉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——这要去哪里的主动权竟然不在他手里!因为他坐在轮椅上,只能任由照玊祎推着轮他走。
照玊祎往哪儿推,他就只能往哪儿去。想到此处,殷玉非但没生气,反而悠闲地打了个哈欠。他道:“走慢点,小爷困了,想小憩一会。”
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宫女和受邀入宫赏花的世家小娘子,她们虽然表面上对殷玉恭恭敬敬,从未失了礼数,等殷玉走远了,却不知天高地厚地谈论起了他的衣着和气度。
一位折了一枝淡粉色芍药掩面的娘子笑意嫣然,她看着九皇子的背影,对身旁锦扇半遮面的娘子低声道:“真是浪费了这一副好容貌,瞧瞧那双单若竹叶的眼睛,若是多上几分深情,不得迷死多少小娘子。”
她身旁的那娘子惋惜地摇了摇头:“可惜他身上有疾,恐怕这辈子算是废了。”
手里捏着芍药的娘子回头,刻意地说得大了点声:“他就算是再不济,也是个皇子,也由不着我们在这挑来挑去。”她在提醒身边人,谨言慎行。
手握锦扇的小娘子看着照玊祎的背影,莞尔一笑道:“我倒觉得他身后那位公子气度不凡,想来便是照大人家的丞公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