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殊台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,明知道她在张夫人处吃了好些点心,晚饭的时候还非逼着她吃了好些饭菜,像是要和她肚子里的糕点打架一样。
她不吃,他就也放下筷子不吃,坐在餐桌边看着她,淡淡笑着,仿佛能等她动筷等到地老天荒。一顿饭吃得她毛骨悚然,现在心里都怪膈应的。
乐锦刚想再喝杯茶压一压,茶壶提起来却空落落的。
“没水了?”
茶水房离孟殊台的屋子只有一条小道远,乐锦自食其力惯了,想也没想拎着茶壶推门而出。
温温的热风拂面而来,外头灯笼不见亮也不觉得阴气。
乐锦一脚踏出门槛,一只滚烫的手铁一样落在她拿着茶壶的胳膊上,重重一扯,又将她整个人扯回房间。
“啊——”
她声未出口便立刻被身后的人捂住嘴巴,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在她耳旁一个劲嘘声。
“别别别喊,是我啊。”
乐锦惊魂未定,但这声音委实耳熟,她不再叫喊而是轻轻拍了拍少年的手,那手也识趣地立刻收了回去。
她一转身,少年半张脸隐藏在门影中,半张脸照着浅银的月光,一只圆圆的眼睛含着些红红的水意,明明在笑,却像是哭。
“冯玉恩……你怎么来了!”
乐锦后退一步,直觉告诉她棘手的麻烦来了。
“我来带你走。”
冯玉恩再次抓住乐锦的胳膊,粗糙脏污的五指陷在她雪白的软肉中,有破开的茧皮刺了一下乐锦。
“你的手怎么了?”
乐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就着月光查看。原本修长白皙,骨节分明的手此刻虎口、指上都布满了红色的新茧和破皮的水泡。
他怎么也是个富商之子,怎么会弄成这样?
冯玉恩不待乐锦看仔细就抽走手掌藏在背后,半笑半骂:“这华雁寺难进来的很,一听我是疏州没什么名气的人,给多少钱都不让进。我混在修建灯殿的工匠中才进来的,干了一天活呢。”
他也是爹生娘养娇惯着长大的,劳累了一天,话里话外都有些委屈。然而一抬眸,亮闪闪的圆眼看着乐锦,满目都是期待和真诚。
“阿锦,我不信你不要我。”
“回家后我想明白了,你来洛京,那我也来洛京。只要还没成婚,咱们就有可能。”
冯玉恩激情畅想,黑暗氛围里也挡不住他的神采飞扬。
而他炙热的感情溅在乐锦身上,却是一个落点烧出一个洞,乐锦站着便觉自己千疮百孔,夜风吹透她,纸片似的沙沙作响,没有灵魂,没有力气。
“可我刚到洛京就看到孟府的人在找昭哥哥,我一问,才知昭哥哥不见了。”冯玉恩伤也顾不上藏了,双手牵着乐锦,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。
“乐锦,我知你从前说讨厌婚约,讨厌未婚夫的话绝不是假的。为什么我们不试试呢?现在跟我走吧,天涯海角,生死相随……”
“我不爱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