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一身广袖宽袍的袭地蓝衣,像是火色琉璃中镶嵌的一颗海蓝宝,颀长孑立,独一无二的清、静、透。
“殊台并不是自视甚高之辈,若只有自己,便是田泥染身,横睡街口也没什么大不了。”
他云淡风轻,面上没有一丝波澜,只是望向乐锦时,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。
“而你不同。孤身在外,兄长离散,甚至喘疾未平,莫说我们身有婚约,便是萍水相逢的寻常女子,殊台也定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……“我从未劝姜贤放过姜璎云”这句话是狗说的?
乐锦被他的无耻气得眼前一黑,他这高风亮节的假样子意思是他理应管她?可他又凭什么管她呢?
她咬牙忍住啐他口水的冲动,呼气吸气调整自己的愤怒。
“我们不是说好了这婚约日后再商定吗?你这会子看得这么重干嘛?”
“华雁寺是我朝国寺。你可知灯殿里供奉着哪些权贵?你若不是孟府未来的女主人,我如何保你?”
此言一出,乐锦立马蔫了。
她现在还能活蹦乱跳,确实仰仗于孟殊台。
乐锦没了声响,耷拉脑袋不敢看他,双手背后绞着,是理不直气不状的扭捏样子。
孟殊台将她情态收于眼底。
她默然顺于他,仿佛一只小铜锤随着尾椎骨一路“哒哒哒”敲向脊椎,细细密密的兴奋和颤栗顺着脊柱和肋骨扩散,结出了心脏这一颗血红的,怦怦的果实。
孟殊台低颔,藏住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,“我朝律法,纵火行凶是大罪。当众承认婚约实是无奈之举。”
听着这话,乐锦的心死了一半。
这些天孟殊台对她不可谓不好,甚至是含在嘴里怕化了,捧在手里怕摔了,她都差点以为他爱上了!结果还是“无奈之举”。
也对,孟殊台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动心?
无奈之举才是正常。
乐锦正为任务茫茫不知前路而失落着,忽然孟殊台进前一步,轻捧起她的脸,拇指蹭蹭她的嘴边又退回原地,仿佛刚才的亲昵只是一阵迷幻的微风。
她不知所以然,却见孟殊台含笑看着她。
“你这里有颗甜糕渣子。”
——
入了六月,夜风鼓噪,吹进床帘里也解不了热意。床边虽有一缸冰块放着降温,但对此刻穿着长裤长衣,里头还搭着件吊带的古人睡衣的乐锦来说也聊胜于无。
乐锦热得汗水打湿前额短发,一缕缕黏在眉边额上。胃里也胀鼓鼓的,躺下去都坠得疼,根本睡不着。
她一个翻身坐起,一颗颗解开了上衣的扣子,三两下甩去一边,靸着鞋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,牛饮而尽。
痛快!
孟殊台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,明知道她在张夫人处吃了好些点心,晚饭的时候还非逼着她吃了好些饭菜,像是要和她肚子里的糕点打架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