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刚落,细密的雨丝滴滴答答轻柔地敲打窗面的声音成为徐昼野的佐证。
沈秋渡也懒得费心神,便由着徐昼野而去,他抬头扫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,家具基本都是高级红木制作而成,书房、换衣室、室内卫生间应有尽有。
最让沈秋渡在意的,是他床头往上位置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作,尺寸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。
画作的内容同时让沈秋渡感到心头一震——
背景是混乱的雨丝,画作中央被人用黑色颜料绘成人形,心脏被刻意用红色颜料突然画了出来,与此同时,连绵成线的玉珠用上了白颜料,像一把利剑,笔直地插入那颗心脏。
沈秋渡脑子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。
画作上的那个人,或许就是温降初。
剧烈的恐慌让沈秋渡乱了呼吸节奏,他尽力稳住心神,迫切希望早些结束这场谈论,于是主动挑开了话题。
“你把我带来这里是要和我聊些什么?你的高中时代吗?”
“当然不是,我只是很好奇,你为什么一直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恨温降初?有时候我提及,都会被你掩去。”
“你们之间的事情,我并不想掺和。按理说现在坐在这里的,应该是温降初。”
徐昼野敛起笑意,手指发狠地碾过掀开皮露出血肉的伤口,掩去眼底波纹。
“那你为什么来?还特地小声离开,不去摇醒温降初?”
“因为我担心,担心你伤害他。这个理由对你来说,足够吗?”
伤口渗出血滴落在地面,和冗杂的灰尘融合。
徐昼野呼吸沉重,脸色彻底垮了下去。
“你看,这就是我恨他的理由。”
“为什么,为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让所有人去在乎他、担心他、爱他?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,我们分明是同一种人!”
“他就应该和我一样的!一样被人欺辱、被关在学校肮脏地厕所里待到天亮、从小就被嘲笑是个没家的孩子、只能借别人的同情心活下去、有家不能回、天天被人用来比较!”
“我们应该从小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长大要么一起活,要么一起死,成为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!而不是他光彩耀人,而我就像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,只能借着他的光苟延残喘,还得感谢他的大恩大德!”
徐昼野发了疯似地嘶吼着,怒瞪双眼斥责温降初的道德败坏,他浑身因剧烈的情感发泄而颤动,挺起的脊背又在静默中再次颓丧下去。
沈秋渡无比平静地看着徐昼野发疯,在他眼里,徐昼野就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子。
他不懂徐昼野为何如此不知满足,为何阻止别人比他优秀、比他更好。
一开始,沈秋渡觉得徐昼野对温降初是不是一种畸形的爱,爱到嫉恨,但不是的,他是真的想让温降初和他一起去死。
他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爱意,只有无尽的愤恨。像是被最信任的朋友亲手推到了地狱。
“如果你是想向我发泄这些,我劝你找别人吧,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。”
“我不明白你的思维,更不赞同你因为自身落后他人而选择背刺朋友却不是自己努力争取,这和阴沟里的臭老鼠本就没有区别,但至少臭老鼠还会自己找垃圾吃。所以你比臭老鼠还要不知足。”
听到沈秋渡这些话,徐昼野不怒反笑,“你不懂,你当然不会懂,像你这种生活在贫民窟低贱的劣质Omega,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赚点小钱买点路边摊吃饱,怎么可能理解?”
“我喊你来就是发发善心提醒你,不要被温降初这种表面惺惺作态的人欺骗,当初我就是这样,被他温善的面容吸引,相信他说的一切,可是最后呢?你看看现在的我,他才是那个吸食人血的恶魔!”
沈秋渡垂下眼,无奈叹了口气,只觉得现在的徐昼野已经彻底陷进去了。
他为了欺瞒自己从而编造了一场只有他知晓的谎言,可谎言会越扯越大,直到完完全全笼罩了他的世界观,让徐昼野再难分出究竟什么是真实的,什么又是他私自编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