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干当空倾斜,树冠浸没河流,杠杆之下,根系拔出泥土,高高翘起,交错如蛛网的根须网住红泥,奈何网得住土,网不住水,暴雨冲刷,红土融融成“红血”,顺沿根须淋漓。
一声脆响,木根断裂。
濒临极限的大树一颤,缓缓倾没红河,漂向南海。
失去根系固定,更多河畔红土被冲溃,烊入潮头。
红河被称作红河,是因为两岸土壤皆为红土,铲子越往深挖,红得越像人血。这是南疆分布最为广泛的土壤,炎热的气候、潮湿的空气,风化的岩石混着生锈的红铁,一块沉积到土里。
暴雨三日,红河南岸流失了三十尺,南疆阵地退了三十丈。
红河成了血河。
乌云漫天。
终日不见天光。
“吱”
黑蝉叫唤不动,鼓动的声音愈发微小,有气而无力。
它当空坠下,泡入水坑。
路过军士抬了抬手,想去弯腰捞它,手伸到一半又垂下手掌,挺直略弯的腰,体会这片刻宁静。
噗。
水花溅跃,坑内冒两个浑浊气泡,转眼被雨滴打破。
营地外填压出的补给土路消失不见,滑坡的山石将其阻断,一拳轰开,满地凹坑,车轮陷在水坑中,非得人抬着车走,靴子上裹满红泥浆,渗透到袜子里,送来的米粮半日内无不发霉、发臭。
所有东西都是潮湿的;所有土地都是泥泞的;所有人神经都是迟钝疲惫的。
有心火天人尝试驱赶乌云,短暂停歇后复盖汇聚,没有任何办法。
军士们躲在油布下休憩,潮湿的衣服黏在身上,点头如捣蒜。
仅仅一场暴雨……
红潮打湿鞋面,留下泥渣。
黑水毒妊烨站在河畔旁的礁石上,经受雨水冲刷。
红河北岸无事发生,大雨以红河为界,独往南蔓延一百五十余里,换言之,对方实际有能力制造覆盖超过三百里的大雨。
笼罩范围内的水汽极其有侵蚀性,仿佛无孔不入,见缝插针。
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宗师、一个武师会怕雨。
偏偏这场雨带给了他们难以言喻的折磨和憔悴。
“梁渠……”
前线据点有数个,百足大觋需看管宝库,假若其到来前线,南海王必至,毫无建树的兑子,而后方大开空门,梁渠或其它宗师绕后窃取,后果难以估量……除非将物资堆积点与前线合并。
此乃兵家大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