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随着他的话越来越多,声音也越来越低。
最后,几乎成了喃喃自语。
不多时,帐中复归一片死寂。
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,以及寨内自四面八方传来,继之不绝的伤兵呻吟、哭喊。
过了不知多久,邓玄之好像抓住了什么一般,急忙又道:
“君侯,好在…好在北山深涧关还在!
“虽然狼烟燃了一日,蜀军攻势亦是猛极,却终究未能破关!
“如今,滟滪关前蜀寇既已暂停攻寨,下一步…必是集中兵力,猛攻深涧关!
“彼处一旦有失,我军…我军在此就真成瓮中之鳖了!”
潘濬依旧沉默着。
如邓玄之所言,蜀军下一步的动作,他早就已经预见。
之所以什么也不做,并非是真的心灰意冷,万念俱灰。
而是在等这座营寨内的军心慢慢安定下来。
而眼下,这座关寨内的军心经过最初的恐慌,总算是稳住了,但这是建立在深涧关尚在、后路未绝的基础上。
“邓参军。”潘濬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,带着孤注一掷的决断。
“卑职在!”邓玄之振声作答。
“立刻点齐两千能战之人,随我即刻出发,增援深涧关!”
邓玄之愣了一下:
“君侯…您亲自去?”
潘濬起身,动作因疲惫而略显迟滞,但眼神却锐利起来:“滟滪关已失外垒,困守无益。深涧关绝不容有失!”
他需要一场胜仗。
哪怕只是击退蜀军一次进攻。
他需要证明,他潘承明,还没有被蜀军彻底击败。
…
…
就在潘濬点人的同时。
深涧关以北,鹰愁涧密林深处,板楯蛮首领龚顺、鄂何、罗平,正率众无声穿梭。
白日里,他们凭借着伪装,成功绕开了吴人哨探的眼线。
又凭借着一手巴山藤吊的绝技,以先头精锐跃过常人眼里几乎不可能渡过的鹰愁涧以东,将剩余两千余人接应到了鹰愁涧以东。
至于他们的伪装,并非什么神奇秘法,而是世代与巴山峻岭共存积累下的生存智慧。
衣衫用浸过泥浆、沾染了苔藓和枯叶的粗麻布制成,很好地融入了林地的色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