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他仰首将酒水倾杯而尽,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,几滴酒液瞬时沿着嘴角溢出。
三人对饮几杯过后,李奕夹了一筷子菜,随口问道:“在下近日来忙于军务杂事,倒不知二位的宅邸可安置妥当?”
闻听此言,韩继勋目光微亮,连忙放下筷子,拱手道:“托陛下隆恩,赏赐的宅邸已收拾妥当,过两日便准备搬过去,若李都使不嫌弃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李廷珪突然轻咳一声,在桌下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,随即举杯笑道:“陛下赐予的宅院就在保宁坊内,倒是距离正阳坊不算太远。李都使往后若得了空闲,可以到我二人的住所坐坐。”
韩继勋被这突兀的打断弄得一怔,待要再言,却见李廷珪朝他微微摇头,他只得讪讪附和了一句。
李奕含笑点头,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,嘴上却道:“这倒是巧了。”
他不动声色地举杯回敬,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,“保宁、正阳二坊只隔了几条街巷,看来往后走动倒是方便。”
见二人点头称是,李奕又将话题引向别处:“说起来,二位在东京可还住得惯?蜀地与中原的风土,想必大不相同吧?”
李廷珪放下酒杯,轻叹一声:“说来惭愧,老夫本是并州太原人,当年随高祖…蜀国先主前往蜀地,已近三十年未曾回到中原。此番来到东京城,倒像是归乡一般。”
“初来时确实诸多不适,好在时日久了,倒也渐渐重新习惯……”
韩继勋接话道:“东京的起居饮食,虽与蜀地颇有差异,但却别有一番风味。”
相比于李廷珪,韩继勋是土生土长的蜀人,就连那一口中原官话,都带着浓重的蜀地腔调。
他本应比李廷珪更难适应,可此刻眉宇间却不见丝毫愁绪,反倒兴致勃勃地比划着。
“就说这羊肉,蜀中多用茱萸、花椒调味,辛辣爽利。东京却偏爱用胡椒、蘹香,反倒更显肉之本味。”
李奕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韩继勋神采飞扬的模样。
“韩公倒是此中行家……”
李奕端起酒杯抿了一口,又轻笑道,“不过东京城内真正的美味,往往藏在那些不起眼的街头小肆。二位若改日得空,可以在城内多逛逛,或另有一番收获。”
“李都使说的极是。待我二人安顿下来,定要好好体会一番这东京城的风土人情。”
几人闲谈阔论之时,宴席间的气氛愈发融洽。
……
酒过三巡,烛影摇红。
窗外的天色也已完全暗了下来,一轮明月悄然爬上天穹,将清辉洒在庭院中的青石板上。
檐角悬挂的铜铃在夜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李奕把玩着手中的青瓷酒杯,忽然状似随意地问道:“东京外城的龙津河畔,有一家李氏酒铺,乃是蜀地来的商人所开,据说在成都颇有家业,不知二位可曾听闻过?”
韩继勋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弄不明白李奕说这话的意图。他下意识地看向李廷珪,却见对方若有所思。
李奕见到二人的反应,忽而朗声一笑:“二位莫要多心。”
顿了一下,他又解释道,“当初李某还只是个禁军小校时,最是贪恋杯中物。偏生囊中羞涩,常去那酒铺赊账,倒也因此和掌柜熟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