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起初响应者,寥寥无几。
大多数百姓,还是心存忌惮。
官府和村里的乡绅们说了,龙安府那伙人,都是从陕西杀过来的反贼叛军,是群杀人不眨眼的主。
什么“均田免赋”,听起来是挺诱人的,只怕是哄着他们去当兵卖命的伎俩罢了。
自己这边,虽然日子苦了点,但好歹还能过活。
眼看着今年风调雨顺,没闹天灾,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,想必能有个不错的收成,何必去掺和造反那等掉脑袋的事儿?
于是,很多农民听过之后,转头就忘了什么“均田免赋”,继续佝偻着身子,专心操持起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来。
崇祯六年的四川,确实没有遭受大的天灾。
七月下旬,秋风送爽,保宁府境内,一望无际的稻田里,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,金灿灿的一片,预示着一个丰收年的到来。
然而,没了天灾还有人祸。
有道是“苛政猛于虎”,由于朝廷的新饷增派,保宁府今年的税赋,比往年足足高了五成!
农民们刚刚割完稻子,喜悦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,官府的税吏们,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野兽,铺天盖地地涌入了各个村庄。
他们手持官府的文书和算盘,挨家挨户地丈量、计核。
一石稻谷,打成米,上缴秋粮,这叫正税。
剩下的,还要按亩缴纳辽饷、增派、火耗。各种苛捐杂税,名目繁多,令人眼花缭乱。
很多农民,辛辛苦苦一整年,把刚打下来的粮食,转头就交了出去。
可一算账,却发现自己不仅没剩下多少,甚至还倒欠着官府的!
可即便这样,官府也没有丝毫的同情。
税吏们如同催命的厉鬼,一个接着一个破门而入,挨家挨户地收缴赋税。
交不出来的,就抢走家里最后一点存粮;没有存粮的,就扒房搜查;连房都没有的,干脆就直接抓人下狱,充军!
一时间,整个保宁府,乃至成都府,大半个四川的乡村,都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哀嚎。
无数百姓,被这沉重的赋税,催逼得卖儿卖女,家破人亡。
那风调雨顺带来的丰收喜悦,转眼间,就变成了血泪。
而那些曾经对“均田免赋”不屑一顾的农民,在被抢走最后一粒米、被衙役的鞭子抽打得皮开肉绽时;
他们的脑海中,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那些来自龙安府的商人,曾经说过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