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奋不顾身冒雨乘坐飞机返回云京,在嘉屿港口的游轮上救过栢玉的命。
如果没有他出手把栢玉从泥潭里拔出来,现在会是什么样子,栢玉难道不知道?
纵使栢玉现在已经变成了知名音乐人,也有了那个变态留下的巨额遗产,他可以用钱来偿还。
但最终两人的争吵又会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上——
司徒璟根本不需要钱或者别的补偿,他要的是栢玉的真心实意。
为什么栢玉就是不能给他?!
房间里很安静,司徒璟的眼底透出了一丝受伤的情绪,然后是漫长的困惑,最后逐渐恢复成那副居高临下的冷淡模样。
栢玉现在生病了,精神不正常,说的话也不能全信。
司徒璟握住栢玉的手,亲了一口,“就算你讨厌我也没关系,只要你不离开我,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任何事我都会满足你。就当肆无忌惮地重新活一次,怎么样?”
栢玉见司徒璟油盐不进,大口喘着气,“什么都满足我?”
司徒璟:“是的。”
栢玉全然不信,“我不想做,你也会忍住不碰我?”
司徒璟声音沙哑,“可以。”
“我不想吃药,你也允许我不吃?”
“我会去通知姜洺,先不必配药了。”
“就为了那剩下50%?”
“是的。”
栢玉停顿了几秒,异常冷漠地仰起脸望着他,“知道吗?也许你说得对,我是有压抑过自己的感受。”
“我从小生活在物质匮乏的底层,父母靠打工艰难维持着生计。我很早就学会懂事,听话,理解大人的不容易,垫着小板凳在灶台上做饭给自己吃。”
“你嫌弃我总是吃面条这种低劣的东西,我告诉你,那个时候的我第一次学会做的就是面条,因为它又快又简单,还能填饱肚子。我们全家人都喜欢吃面,我的母亲还会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做手擀葱油面。”
“我的亲生父亲酗酒成性,喝醉了就爱打人。我看到过他抓住我母亲的头发,把她掼到墙上,撞出一道血痕。有他在家的时候,我甚至不敢大声说话。后来,母亲和父亲离婚,带着我在街道上摆水果摊,却又像被命运捉弄一般,遇到了乔绎寒。再后来,母亲去世,妹妹又生了重病,我只能带着妹妹来到云京,艰难求生。”
“这么多年来,我的心里也有过愤怒、憎恨、嫉妒、虚荣、贪婪……种种私欲,但如果我真的表露了这些私欲,谁会理睬我、接纳我?!像我这样挣扎的人,在底层还有千千万万,偶尔压抑自己的感受,再正常不过了。因为根本没人会在意,我们就是一群蝼蚁!”
栢玉抓着司徒璟的衣领,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,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不想让别人轻易踏足那片隐秘又灰暗的地域,是因为那里不是长满鲜花的城堡,而是荆棘丛生、遍布毒物的废墟。”
“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,从小没有经历过什么叫匮乏的你,仅仅参与了我短暂的三年人生,怎么敢让我打心眼里完全接纳你?你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肆无忌惮地活一次,就能完全抹除我内心的那些痕迹,好像能让我重生一样,但是真的可能吗?!”
“我到底该说你狂妄,还是该说你天真?请你放下你病态的占有欲吧!”
栢玉一口气说完,愤怒地和司徒璟对视着,像人类和试图驯服的野兽那样。
司徒璟目光灼热,紧紧握着栢玉的手,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些话,我……”
“我。”他仍然只说了一个字,过了一会,又开口,“我觉得这不是占有欲。”
栢玉唇角微微弯了弯,似是讽刺,却又像是在自嘲,“是也好,不是也罢,你不会通过这个挑战的。就算你最终通过了,也会失望的。”
“我会的,但绝不会失望。”
“那就看看你的‘好脾气’能持续多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