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别说话了。”
谢瑾宁扭头,秀巧下颌紧紧绷着,没事,都要烧成炭了还说没事,肩膀上那么大个窟窿也说没事,要不是他外衫的荷包里还有些针药,他小命就丢这儿了!
还有……
谢瑾宁记得昏迷前最后的意识,李蔚然是将自己背在身后的,可他醒来时却是在他怀里,还抱他抱得那么紧,分明是个保护的姿势。
李蔚然是为了救自己才中箭的。
可他却说:“小嫂嫂,谢谢你救我。”
谢什么呢……
风呼呼吹着,夹杂着细密雨丝灌入洞中,地上除了些碎石以外,连根茅草都没。
实在是冷。
给披风的时候有多爽快,在李蔚然没醒前视线不停往上看时就有多狼狈,谢瑾宁又打了个喷嚏,搓搓手掌,凑到唇前,连呼出的白汽都是凉的。
也不仅是身体冷。
一想到阎熠命不久矣,李蔚然受了伤动弹不得,他们被困山中,还要时刻提防追杀他们之人,不由得悲从中来。
把浑身是血的李蔚然从马上拖下来,差点一脚滑倒栽下山崖时他没哭;缩进站不直也伸不直腿、冷得要死的山洞他没哭;起身不小心磕到脑袋,撞得他眼冒金星,现在还在隐隐作痛时他也没哭。
但一想到自己可能见不到阎熠最后一面,不由得悲从中来。
谢瑾宁将脸埋进臂弯里,泪珠才从眼眶掉下,就结成了冰,强撑数久的精神几近崩溃,他咬着唇,喉间溢出的抽泣在雨声中若隐若现,直叫人心尖发颤。
“小嫂嫂。”李蔚然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,“我有些冷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谢瑾宁擦掉眼泪,闷闷道,“生不了火,也没干净衣服给你穿了。”
“你坐过来,靠着我,我们一起盖。”
谢瑾宁没法拒绝。
阎熠让人做这件披风时用足了料,确保能将谢瑾宁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,横着足以盖住两人。
厚实的披风隔绝寒汽,还在发热的李蔚然就是座天然火炉,温暖自相触肩头源源不断传来,逐渐驱散了他体内彻骨的冰寒。
谢瑾宁小半张脸埋在深色毛发里,柔软发丝散落,十分乖巧,他垂着发红的眼睑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李蔚然仰头,靠在山壁闭目养神,四肢麻痹如千万只蚂蚁攀爬,伤口更是钻心的疼,但听着身旁清浅的呼吸,也就不觉难捱了。
甚至有种别样的温馨,和不知从何而来的……满足。
额上顶了块布,冷热交替,大脑近乎成了团浆糊。
如果……他是说如果,他替大哥报了仇,那时,小嫂嫂会愿意见他吗?李蔚然想,却暗暗下定了决心。
愿不愿意,他都会带着大哥那份,好好照顾他。
“嘶——”
揭掉他额前的布,放上一块新的,不用李蔚然多说,主动钻进披风里的谢瑾宁发出声喟叹,终于有了些血色的小脸粉扑扑的,煞是可爱。
“对了。”
偷看的李蔚然狼狈移开视线,好在他脸被烧得正红,也看不出个异常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