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璃的头颅微微偏斜了一个几不可察的角度。
她那双刚刚褪去生理性泪水、此刻犹带几分水汽与迷蒙的眼眸,在转向北辰时,却已迅速凝聚起一种近乎冰冷的专注。
尚且苍白的唇瓣,在昏暗光线下透出浅淡的粉色,此刻同样无声道:人?
这是个很巧妙的问题,白璃没有问“是谁?”、“做什么的?”这类指向身份或意图的问题。
她问的是最底层的生物属性——否属于“人类”这一物种范畴。
这剥离了所有社会标签和伪装可能性的提问,带着她思维模式中某种非人的、直指核心的特质。
幸而北辰精准反应出来了白璃的意思。他的神经同样绷紧在警戒线上,思维高速运转。
没有浪费一毫秒去疑惑或追问——他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单字背后所蕴含的、最原始也最关键的质询。
于是他点了点头。
之后沉默了几个心跳,北辰皱着眉头,正想着怎么跟白璃说这些不对劲的时候——
一股微凉的、带着薄茧的触感,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的耳廓上。
那指尖先是好奇地轻轻捏了捏他因紧张而微微抖动的、异常敏感的尖端绒毛,紧接着,又带着点探究意味地揉了揉整个柔软的耳根。
“哐!”
“嘶!”
仿佛被烙铁烫到,北辰整个人如同受惊的猫般猛地弹跳起来,脚下失衡,狼狈地跌坐在地。
他一手此刻火烧火燎般发烫的耳朵,抬眸瞪圆了眼睛看向白璃,声音因为惊吓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刺激而微微变调:
“你干什么?!”
被控诉了的始作俑者白璃慢吞吞收回手,指尖还残留着他耳朵绒毛的柔软触感。
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,不是十分有诚意道:“抱歉。看你耳朵一直在动。”
顿了顿,白璃的视线扫过他因羞恼而竖得更直的耳朵,语气里甚至带着点无辜的坦然:
“挺有意思的,没忍住。”
会动的东西多了,你怎么不都去捏一捏?!
但是还没等他的话说出口,白璃就已经鸟儿一样灵巧地起身,看不出一点之前地失态,仿佛那场折磨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,轻轻松松走向了门口。
“等等!”
北辰心下一惊,有心提醒白璃一个人突然开门太危险,手忙脚乱着刚从地上站起来,白璃就已经动作神速而没有一丝迟疑地拉开了门——
这里是个好天气,晴空万里,明亮的阳光从窗外洒落,落在地上,画出一笔笔窗棂的影。
窗外的风景在不断倒退。
白璃眨了眨眼,顺势低下头。
在房门口,有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少年人正捡着地上的东西,他一只手上还拎了个兜了一半东西、断了一根提手的手提袋。
窗户有些小,也并不算矮,阳光擦过他的头顶,没有接触到这个人。
白璃偏了下头,蹲下身捡起了门口的一罐什么递过去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