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观……观其山川形制、风物格局,依……依臣愚见,此乃……乃云朔县无疑!”
“云朔县?”
萧诚御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,那叩击扶手的食指停了下来,悬在半空。
在朝的大臣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,头皮瞬间炸开。
云朔!
那个前任县令卷了整整两年税银,叛逃敌国的死地!
此事初发时,便如惊雷炸响朝野,牵连无数,抄家斩首的血腥味至今未散。
朝廷震怒之下,再无人敢碰这烫手山芋,索性一纸文书,丢给蛮州刺史代管,任其自生自灭。
怎会……怎会突兀地出现在那遮天巨幕之上?还多了一个县令?
萧诚御闻言,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指节骤然收紧,声音沉得能拧出水来:“朕若没记错,云朔县令之位……自前年案发,便一直空缺,暂由蛮州刺史上折奏事?”
他微微前倾,目光杀气十足,直刺吏部尚书王显佝偻的后背:“那,这天幕之上,自称‘本县’的少年人,又是从何而来?吏部可有委任?”
“臣……臣有罪!”
“臣……臣惶恐!”
王显的额头死死抵着冰冷坚硬的金砖,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,黏腻地贴在背上,整个人都显得蜷缩了。
“吏部……吏部绝无委任!臣前来议事前,特意查阅过卷宗,云朔县自前县令失踪后,确无新官赴任!此人……此人……”
他牙关打颤,几乎语不成句。
目光撇向班列中,同样面色苍白,身形颤抖的工部侍郎李唯墉后,索性把心一横,猛地拔高了声音,孤注一掷的喊道,“此人乃是工部侍郎李唯墉李大人府上……嫡子!李景安!”
班列中,工部侍郎李唯墉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,双耳嗡嗡作响,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,又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,只余一片刺骨的冰凉。
一股无形的巨力将他狠狠推出,他几乎是扑跌在大殿中央,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之上。
“陛下!陛下明鉴!”
李唯墉的声音嘶哑,带着哭腔和颤抖,头磕得砰砰作响。
“臣那孽子……孽子景安,先天不足,药石罔效,实乃……实乃门楣之耻!”
“可他……他心念报国,奈何身如蒲柳,难经科场。”
他攥紧了笏板,指节泛白。
“近日医者断其……断其大限将至!臣……臣为人父,心实痛极!为全其……全其最后一点微末心愿,才……才忍痛变卖家资,为他……为他捐了个微末前程!”
“但臣……臣万万没想到,竟……竟被分派去了云朔那等凶险之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