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妹妹埋头吃面,热汤把小脸熏得红扑扑。
卫锦云趁着这聊天的空当,笑着打听,“恰巧我想问婶子们个事,我们这平江府里头,哪儿买些锅碗瓢盆、针线布帛之类的物件最划算?我们这才收拾出来,连个床都没有,也该添点物什了。”
圆脸婶子将面条吸溜得呼噜作响,闻言答,“要我说啊,别去天庆观前和山塘那些铺子里挨宰。你往城外草市去,保准便宜。就说那娄河市集,周边乡户都把自家用不了的物件挑来卖,竹篮、陶碗都是实打实的价,不像城里铺子,总要多给你算几文钱。”
另一人也凑过来搭话,“可不是嘛,阊门那里的草市更全乎,布帛、麻线、铁锅。。。。。。连做针线活的顶针都有得挑。那些摆摊的多是小本生意,你多问两句,还个价,人家也就卖了。前儿我去那边的草市买了个新砂锅,比城里便宜两文钱呢,炖东西还特香,那都不带漏底糊锅的。”
卫锦云听了连连点头,又接着打听,“草市什么时辰去最合适?”
“赶早去。”
两位婶子异口同声,“天不亮就开市,日头上来前最热闹,货也新鲜,去晚了好物件都被挑走啦!卫小娘子杀价厉害,保管能用最合适的钱,买到最好的货。”
圆脸婶子吃完面,连汤都喝了两碗。
用虾头吊的汤鲜得人舌尖直颤,被蒌蒿的清爽一衬,一点也不腻,只觉得鲜得透亮,一点都不输外头的汤饼铺子。
卫芙菱嚼着面条含糊不清,“那买了新碗,姐姐日日给我下汤饼吃。”
王秋兰见着肚皮圆圆,忙将她伸手添面条的手抓住,“再吃晚上该睡不着。”
这小妮子被卫芙蕖一激,今日要硬灌进去,不看着点她,怕是得积食。
吃了热汤饼,婶子们胃里暖和,手里干劲更足了,又将铺子里里外外都洒扫一边,连墙壁上的霉斑都几乎擦得一干二净。
这到底是比现代的一些清洁剂还有用,卫锦云想要打听她们盆里的配方,未果。
婶子与她说笑这是独家秘方,要是真想要,就单独给她配些。
二人又干了一个时辰,卫锦云给她们结了工钱,今日的洒扫才算完毕,就是望着这空荡荡的铺子,祖孙四人真是哭笑不得。
那些生了霉的柜子全然不能用了,勉强挑拣出的几条长凳,还吱呀作响,说不定哪日坐着坐着,就会摔个屁股蹲。
几人的行李不算多,翻的几条棉被也都带了来。四下无床,只好把长凳一块并拢并拢,再将被子铺在上面,勉强搭个床。
这个“拼接床”又硬又硌人,卫锦云一翻身,几条木凳子就会来回晃。王秋兰正用蒲扇帮姐妹俩赶蚊子,嘴里再哼几句歌谣。
小时候,祖父祖母也这样哄她。
也许江浙一带的大多孩童这样长大,亘古不变。
她的手里约还有十五贯钱,得一早先去草市里瞧瞧,再盘算着怎么用更合理。
夜里又开始飘起雨珠子,家里头的小轩窗都未关,给这长久未住人的屋子散散味。
屋里漏水的那处,她已经事先用木盆接了,雨水不会肆意再淌开来。
雨落进木盆里,“滴答滴答”,卫锦云在脑海里盘算着钱财,又因今日实在是疲累,想着想着,也就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