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董某在此设宴,岂容你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撒野?”
旁边的长史立刻顺着话头呵斥。
“区区一个狂士,也敢在国舅面前搬弄是非,真当樊楼是你撒野的地方?”
“我看他是想攀附国舅不成,便恼羞成怒了吧?”
“这等货色,也配谈光复汉室?怕不是来混口饭吃的!”
污言秽语再次如箭般射来,祢衡气得浑身发颤,那张素来倨傲的脸上血色褪尽,只剩青白色。
他猛地将手中绢帛撕得粉碎,墨迹在烛火下泛着凄厉的光。
“好!好一个董国丈!好一群‘忠良’!”
祢衡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破釜沉舟的癫狂。
“你们这群人,一边高喊着匡扶汉室,一边却容不下半点逆耳忠言!”
“曹贼权倾朝野、倒行逆施之时,你们畏缩如鼠,噤若寒蝉!如今不过是寻得一处安稳地,聚在一起喝几杯昂贵的酒,听几曲靡靡之音,倒学会了党同伐异,排挤贤能!好一派‘忠臣’风范!哈哈哈哈!”
他仰天狂笑,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嘲讽。
“我祢衡!当真是瞎了眼!盲了心!竟会把你们这群庸碌怯懦、只顾私利的冢中枯骨,当成这黑暗世道里最后的希望!是我愚蠢!是我天真——”
“给我住口!”
董承猛地一拍案几,震得杯盘叮当作响,终于彻底撕破了脸皮。
“狂犬吠日!不知所云!来人!”
“曹贼当权时你们畏缩如鼠,如今不过聚在一处喝几杯酒,倒学会了党同伐异!我祢衡瞎了眼,才会把你们当成救世的希望——”
“给我把他拖出去!”
董承猛地拍案,厉声打断他,眼底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再敢胡言乱语,打断他的腿!”
两名膀大腰圆的家仆立刻上前,像拎小鸡似的一左一右狠狠架住了祢衡瘦削的胳膊,巨大的力量捏得他骨头生疼。
祢衡还在挣扎怒骂,污言秽语混着痛心疾首的嘶吼砸向满堂宾客,却只换得一片鄙夷的哄笑。
“放开我!董承!你这鼠目寸光、不辨忠奸之辈!迟早要败在曹贼手里——”
拖拽中,他的手腕狠狠蹭过樊楼坚硬的门槛,粗粝的木刺刮开皮肉,血珠瞬间涌了出来,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,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。
“咚”
一声沉闷的重响。
他被那两家仆毫不留情地、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,狠狠扔在了樊楼门外冰冷彻骨的雪地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