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阳映雪,白的耀目,一身墨蓝锦衣的男子犹如雪中豹,矫健而驰骋。
滑出一段距离,他在晨曦中回眸,朝上坡的女子展颜,“过来,我背你。”
阮茵茵咬住嘴角,仅仅犹豫一息,便小跑着奔向坡下,粉白的斗篷被风吹鼓,飘荡在身后,如展翅的蝶,轻盈灵动。
贺斐之目光凝滞,等那道身影来到身边,才堪堪收回目光,附身下蹲,拍了拍肩头,“上来。”
阮茵茵伸手,搭在他肩头,抬腿向上盘,费力道:“太高了,你再低些。”
从前再怎么儒雅,贺斐之也不会觉得自己会为谁折腰,此刻却是甘之如饴。
膝盖继续弯曲,他彻底蹲了下来,任俏小的姑娘爬上后背。
勾住她的腿弯,不费吹灰之力地起身,他提醒道:“我要执杖,腾不出手,你需勾紧双脚。”
没有烟视媚行的娇羞,阮茵茵双脚灵活地勾在他腰前,盘上了他劲瘦的腰。
贺斐之将她向上颠了颠,拿起雪杖,娴熟地继续滑行。
漫天白茫中,他们与朔风为伴,漫浪而行,滑凹谷,跃峰峦,似菱藤漂浮池面,如鹰隼翱翔天际,疏狂无拘束。
雪沫擦过面颊和长发,阮茵茵半眯着眼流眄回望,雪地上留下了两排滑痕。
“贺斐之。”
“嗯?”
“我们在飞。”
困境中逆行,他们成了雪天之间傲霜斗雪的梅花。
贺斐之继续执杖滑行,嘴角泛起浅浅的笑痕,为冷然的面庞添了暖意。
不知滑了多久,直到瞧见远方山坡上的炊烟,贺斐之才停了下来。
“茵茵,咱们做到了。”
是咱们,不是你或我。
阮茵茵扒着贺斐之的肩膀眺望,眼中划过惊喜,也多了一丝惆怅,适才亢爽前行,她竟抛去了成见,暂忘了恩怨。
可此刻,他们回到了现实,是否还要横眉冷对?
贺斐之将她放在地上,卸去雪板和手杖,放在路边,率先跨上山坡。
山坡积雪很深,一脚踩下去,没了锦靴,贺斐之向身后的阮茵茵伸手,“抓紧我。”
阮茵茵仰头,凝着男子清澈的目光,忽然嗓子哽咽,她递出手,握住了那抹温热。
在双脚踩在山坡之上时,阮茵茵再次感叹,沧海一粟的他们,又一次战胜了困境。
有炊烟的地方,自然有人群,他们连续敲了三家的房门,才得了好心人的短暂收留。
一碗撒了鸡蛋酱的热面,成了世间最可口的美味。
果腹之后,阮茵茵挤在老人家的偏房内小睡了一觉,醒来时,窗外传来劈砍的声音,她走到门边,看着贺斐之卷起衣裾为老人劈柴的场景,凝望了许久,曾几何时,他也曾在夜里为她劈柴,那会儿的他,眼里有活儿,但心里没有,敷衍于表面,如今倒是有了人情味,不再端于高阁,不识人间烟火。
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,贺斐之转过眸,狭长冷眸泛起点点涟漪。
曾有一个小丫头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真诚热忱,满眼是他,却被他在不知不觉间弄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