帘帐缝隙间穿过血色的天光,逆光的身影格外地黑,牢牢挡住唯一的出路,如一堵监禁的墙。
看清来者的身份,伊塔迷惑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明,“尼努尔塔,你巡逻完回来了啊。”
今夜轮到她去接尼努尔塔的班,本应该在外面的篝火堆边上交接班次,没想到尼努尔塔巡逻得这么快,甚至还找上了门来。
尼努尔塔不语,审视的目光在帐篷里环视一圈,最后居高临下地落到一旁的林筑脸上。
林筑冷冷道:“看够了没,能滚出去吗?”
伊塔尴尬地站起身,推着尼努尔塔往外走,“有什么事我们在外面说吧……”
兽皮帘帐重新被放下,遮住里面黑暗的人影,伊塔松了一口气,转头对视上尼努尔塔的眼睛,几乎是同一时间,后者冰冷的声音响起:“她与叛徒为伍,你身握重权,怎能与她往来?”
伊塔叹了一口气,“巴勒菲是因为我才背叛沙海的,我当然不能恩将仇报。”
尼努尔塔的声音里透出些责备,“一言一行皆为她所愿,怎与你相干,勿要自信过头!”
“是,是。”
“如今时局动荡,三军混杂做一起,在一个地方同吃住,要是让别的阿努看见你这幅模样,埃勒伽什的威信往哪里放?”
“是,是。”
“生长在一片土地上,血肉的脉络连结成纳姆的身躯,阿努不会抛弃别的生灵,只待战争结束后,绝不能把巴勒菲和那个人类继续留在军营里!”
“……”
“你一意孤行,与我无关,就随你的意罢。”
二虫一路散步到营地沙地的篝火堆旁,尼努尔塔冷冷说完这句话,转身离去,火光照映着黑色的铠甲,在离去的背影里投落到地上,逐渐变得黯淡。
夜已深了,此时营地里一片寂静,已经无一虫在走动。
伊塔顺手重新添了些柴火,让篝火重新烧得更旺些,随即往巡逻的地点走去,
这次巡逻的地点,是地底的最深处,安提寝居洞穴的四周。
地下的通道四通八达,如同组成人体的血管。
路线在黑暗中延展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苔菌的味道,因为战中物资紧缺,所以巢穴深处并没有安置照明的荧石,阿努们留下的信息素就是这里唯一的路标。
伊塔摸黑慢慢地行走着,只凭着头上的触角探动前方的方位。
第一圈。
第二圈。
绕过拐角,往下走。
进入更深处的地下,空气也变得更潮湿闷热了许多。
伊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,继续往里走,恍惚间,余光迅速捕捉到拐角出现的一抹光迹。
很淡,很轻,像是在清晨时分,透过纱幔遮掩的窗户照进,在琴弦上跳跃的光线。
那是什么?
她立刻警惕起来,往光迹消失的地方跑去。
光迹飞行的速度极快,几乎带着一种挑衅,能让伊塔看见,却又无法抓住,在曲折回旋的地道里不断向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