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煊也深深看了韩修霖一眼,目光有些复杂。
果真是他。
男人一袭黑衣锦袍,腰间束玉带,端的是华贵无双,周身却又散发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气场,说是冷若冰雕都不为过。
那张脸更是鬼斧神凿一般,他额前的碎发被夜风拂开,露出饱满的额头,眉骨高挺,鼻梁挺直,一双墨眸深不见底,唇线薄而冷硬。虽然没了少年时的风光霁月,却也龙章凤姿,天质自然。
如果说幼年的傅煊佩服过什么人,那么非韩修霖莫属,他比韩修霖小了几岁,几乎是听着他的赞美长大的,提起太子,大臣们莫不称赞,连父亲也对他赞不绝口。
甚至有不少人,拿年幼的他和太子小时候进行过比较,还有不少人说他是继太子之后又一个神童。
傅煊的目光,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,几乎是一寸寸审视着他。
陆晚逃亡的那些年,便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,她口中的表哥,也是他。
不,她甚至不叫陆晚,她的那些过去,他不曾参与过一分。
傅煊首次体会到何为嫉妒,这一刻,像有成千数万只蚂蚁啃噬着他。
韩修霖挥了挥手,暗卫便收了弓箭。
韩修霖一派从容,丝毫没有半分慌乱,反而淡淡道:“傅大人既来了,不若小酌一口,再走?”
第43章
傅煊最终还是跟着韩修霖进了隔壁小院,院角栽着几株梧桐,叶片在夜风中簌簌作响,廊下悬着的羊角灯在风中摇曳着。
推开书房门时一股淡淡的松墨香扑面而来,紫檀木书架和博古架面朝面立着,各种书籍和珍宝摆放得很整齐,书案上空无一物,只中间孤零零摆着一个紫檀木棋盘,棋盘边缘刻着竹纹,透着几分古雅。
韩修霖在书案前坐了下来,黑色锦袍下摆扫过凳面,留下一道浅痕。他生得一副俊美面容,眉眼疏朗,鼻梁高挺,只是眉宇间总笼着一层淡淡的疏离。
他抬眸示意傅煊入座,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棋盒边缘,打开盒盖时发出轻响,随后执起一枚黑子,指尖泛着冷白,将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上,声音清淡:“早听闻,傅大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不如你我对弈一盘?”
傅煊显然没这个心思,他站着未动,也没入座的意思,只淡淡瞥了他一眼,“太子有事但讲无妨。”
太子。
已经多少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。
严格意义上,他确实还是太子,他虽涉嫌谋逆,却因为他的死,案子不了了之,成元帝并未废除他的太子之位。可他也背着污名活了不少年。
没想到,还有人会喊他太子。
韩修霖又捏起一枚白子,放在了棋盘上,闻言,眉眼微抬,终于开了口,“囡囡如今怎样?伤可有好些?”
囡囡。
傅煊眸色暗了一瞬,他明白这是她的乳名,连他都不曾喊过的乳名,却从一个外男口中喊了出来。
在过去的无数个岁月,他是不是一直,这么亲切地称呼她?
纵使知道,他是她的表哥,兴许只是她的
家人,傅煊心中还是冒出一股无名火。想到她失去记忆,被送到陆府时,也不过十一岁,还是个小姑娘,傅煊才压下心中的嫉妒。
“太子与其关心她的伤势,不如想想五皇子为何会刺杀她?”
韩修霖心口微紧,眸中闪过一抹自责,捏住棋子的手,也微微紧了紧,手上青筋都露了出来,说到底她之所以遇到危险,确实是他的错。
囡囡和阿辰相认后,他便失去了耐心,没等五皇子、六皇子斗起来,就有意暴露了自己的消息,让成元帝得知了他还活着的事实,虽然布置了一番,让成元帝以为他在江南,却还是打草惊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