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嬷嬷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瞧在眼底,原来还没圆房,她面不改色收起了元帕,笑着说:“昨个儿没喝合卺酒,今早补上吧。”
简单用完早膳,两人便在喜娘的指导下,端起了合卺酒。
手臂缠在一起,将要饮酒时,陆晚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他修长白皙的手上。
这是一双很漂亮的手,指节修莹,似竹节清癯,掌纹如刻,如暗河伏于冰川下,虎口处还带着一层薄茧,唯有自幼习武的人,才会留下这等茧子。
果然是练家子。
晃神的功夫,他已端起白玉杯,送到唇边,陆晚也紧接着举杯,轻啜了一口,白酒辛辣,入口微苦,陆晚压下咳意,咽了下去。
喝完合卺酒,还要去敬茶,陆晚随着他出了院子,绕过长长的连廊,入目的便是一座花园,园子里假山林立,松柏环绕,粼粼水光在霞光下流淌着璀璨光泽,金麟红鲤在水中肆意穿梭,别有一番趣味。
穿过花园,便是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的住处,一进院子,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菊花,每一株菊花都被精心裁剪过,长势喜人。
陆晚没多瞧,她绯色裙摆柔软如云,绣花鞋踏过缠枝纹毡毯,随着傅煊入了堂屋。
房屋坐北朝南,北墙上绘着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画,入目是连绵起伏的高山,画前摆着一张金丝楠木八仙桌。
两张太师椅分列于八仙桌两侧,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秦氏正端坐在太师椅上。
安国公是武将出身,曾为大魏立下过汗马功劳,十年前在战场上,遭敌军埋伏,伤了肺腑,如今已举不起刀剑,身子骨也大不如之前,五十出头的年龄却老态尽显,全靠药吊着一口气,能再活几年,都说不好,跟保养得宜的秦氏坐在一起,完全不像夫妻。
下首坐着大房其他人。秦氏膝下共有三子一女,长子尚未成婚,便已为国捐躯,老二瘫痪在床,并未现身,幺子便是傅煊。
二嫂吴氏和傅煊的嫡亲妹妹,傅灵坐在左侧,右边一子一女皆是庶出,都是十四五岁的年龄,正好奇地打量着陆晚。
傅灵撇撇嘴,单看相貌,和哥哥倒是挺配,可惜是个外地来的乡巴佬。
秦氏脸上是和她如出一辙的高傲,她只淡淡扫了陆晚一眼,便收回了目光,“不敬茶,还愣着干什么?”
对这桩婚事,她终究有些不满,语气也谈不上和蔼,安国公咳了一声,示意她不可太过。
秦氏看都没看他一眼,仍气恼着。
京城众贵女多的是拔尖之辈,要么满腹经纶,要么蕙质兰心,要么知书达理,什么样的挑不着?她早就有了中意的,结果倒好,他偏选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,害得一家子惹人非议。
自打两人的婚事定下后,秦氏心中就堵着一口气,这会儿也很难露出好脸色。
陆晚随着傅煊跪了下来,双手端起茶盏,递给了公婆。
秦氏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她头上斜插着点翠流金钗,垂下的珍珠流苏,衬得她肌肤雪白,绯色衣裙灿如朝霞,却不及她明艳动人。
她双手持杯,上半身成鞠躬状,动作舒缓安静,一举一动颇为得体,倒是挑不出错。
秦氏接过了茶盏,腕间翡翠镯碰着白玉茶盏,清脆声响在房内异常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