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吩咐有条不紊的,秦氏也逐渐稳住了情绪,对陆晚说:“我库房有根三百年的老参,不用动你的嫁妆。”说完让丫鬟赶紧去取老参。
太医很快就到了,见丫鬟已经用大麦煮了粥,热水、老参都备好了,不由松口气,他查看完伤口道:“傅大人伤在腹部,臣需要重新处理伤口,场面许是有些血腥,夫人和少夫人可暂且回避一下。”
陆晚看了傅煊一眼,道:“母亲,您下去歇息一下吧,我留下帮太医打下手。”
秦氏哪里肯走,考虑到儿大避母,不便在此,方退到外间。
丫鬟打来热水后,陆晚便让人下去了,亲自拧了拧帕子,萧太医帮傅煊脱下了衣衫。
摇曳的烛火下,他如玉的上身显露无疑,肩宽窄腰,线条刀削斧刻一般,不仅腹部中了一刀,胸口也有伤,在白皙的肤色上,格外显眼。
陆晚将帕子递给了萧太医,铜盆里的热水逐渐被血染红,待周围血迹擦干后,萧太医才处理伤口。
伤口血肉模糊,陆晚都不忍看。时间一点点走过,萧太医将伤口全部处理好时,已过了丑时。外面黑压压一片,炭盆里的火苗忽明忽暗。
他一走出去,秦氏忙问道:“萧太医,煊哥儿怎么样了?”
“伤口虽深,幸亏避开了要害,傅大人是失血过多方昏睡了过去,臣已为大人施针,也给他喂了补气血的药丸,接下来要看会不会起热。”
萧太医开了药方才退下。
丈夫和长子、次子常年带兵打仗,身上受过不少
伤,秦氏清楚,起热的可怕之处,甚至有人因高烧不退,没能熬过来。
早年傅煊也想从武,是她以死相逼,才让他弃武从文,好不容易考上了状元郎,在户部没任职多久,就被提拔成了锦衣卫指挥使,人没去战场,竟还是受了伤。
也不知哪个挨千刀的,竟对他痛下杀手。
近日私铸兵器一案,闹得沸沸扬扬的,三位王爷都牵扯了进去,秦氏也有所耳闻,说不得就是某位王爷下的手。
若非赶上半夜,皇上身子骨又不好,秦氏都想穿上诰命服,入宫讨要一个说法去。
秦氏眼眶泛红,又进去看了儿子一眼,他安静地躺在床上,唇色苍白,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翳,呼吸轻不可闻。
秦氏心中一痛,眼眶又有些红。
丫鬟很快端了药过来,碗里的蒸气遇冷凝成白雾,袅袅上升,陆晚接住药碗时,秦氏道:“我来吧。”
陆晚本不想同她争,瞧见她眼下的乌黑和疲倦的神情,没忍住开了口,“还是我来吧,母亲去歇歇吧,别世子没醒,您倒下了,这儿有我守着。”
李嬷嬷也跟着劝,“夫人回去歇会儿吧,一会儿天就亮了,老爷那边也离不得人,万一被他发现……”
最近天冷,昨个国公爷也染了风寒,晚上还起了热,世子受伤的事,都没敢让他知道。
考虑到国公爷,秦氏最终还是离开了,走前叮嘱了陆晚一句让她好生照应。
陆晚颔首,等药没那么烫后,便亲自喂他喝药,他还算配合,一勺勺药,都喝了下去。
寅时三刻,他果然起了热,幸亏萧太医歇在西厢房没离开,他给傅煊施了施针,又让丫鬟煎了一副药。
陆晚又喂他喝了药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他才退热,陆晚也不由松口气。
傅煊醒来时,已是日上三竿,阳光透过窗棂,洒进室内,微风掠过桌沿带不起一粒浮尘。
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的身影,她趴在床头睡着了,鸦羽似的长发半挽着,柔软地披在肩头,整个房间都因这抹身影,变得温暖起来。
他不自觉屏息,目光落在了她脸上,她樱唇粉嫩,鼻梁挺巧,浓密卷翘的眼睫似蝴蝶羽翼一般,眼下有淡淡的乌青。
一看便是守了一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