煮着的热茶腾起白汽,梳妆台前的铜镜凝成一层薄霜。她有些心烦地将纸条丢到了炭盆中,火舌一下蹿起很高,纸条很快便被吞噬殆尽。
她决定赌一赌。
大年初三,需要回娘家走亲戚,陆晚盼了许久,终于盼到了这一日。
傅煊陪她一起回的陆府。刚下马车,范良就骑马追了过来,说顾阁老让他入宫一趟。
许是与雪崩有关。
不等傅煊开口,陆晚就道:“政务要紧,你去忙吧。”
傅煊微微颔首,“忙完我再过来。”
陆晚含笑点头,“快去吧。”
她穿着一身藕荷色锦裙,外面披了一件貂毛大氅,头上簪了一支翡翠玉簪,整个人打扮得端庄得体,只是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用力,心情并不像表现出的这么轻松。
陆府没太大变化,门口的石狮子依旧威武,这次卫氏称病在床,一直没露头,陆晚去给她请安时,她都没见。
陆青煦一袭青色长衫,布料是上好的杭绸,衣摆上纹着几枝梅花纹样,一头乌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,面容清瘦了些,显然有些担心卫氏,一开口,却在安慰陆晚,“自打妹妹被送回山东后,娘就有些郁郁寡欢,并非针对你,我去请安时,她同样不见。”
这话倒也不假,卫氏恼恨儿子和陆晚亲近,也恼他不好好替妹妹求情,的确不愿见他。
“走吧,好久不曾对弈了,你难得回府,咱们对弈一番。”陆青煦将她带回了前院。
他喜欢下棋,陆盼是个坐不住的性子,和他也说不到一块去,反而是陆晚,时常陪他下棋。
两人棋艺相差无几,和她对弈,陆青煦颇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。
他让丫鬟取来了棋盘,放在了花厅,陆晚有心事,多少有些心不在焉,没多久便输了。
陆青煦将黑子捡到了棋盒中,抬眸问道:“有心事?”
陆晚摇头,寻了个借口,“许是长时间不下,退步了,哥哥,你房中是不是有一本《博弈论》,你去帮我找来吧,我钻研一下。”
这本书,陆晚十一岁那年便看过,陆青煦记得她记性很好,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,很少有书让她看第二遍。
他总觉得妹妹是有意支开他,他一向善解人意,便站起了身,回去找书去了。
陆晚则去了书房,爹爹一身浅青色直裰,料子是普通的棉布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他面容清隽,整个人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沉稳。
他正端正在书案前作画。作画是他最大的爱好,他闲暇时,时常作画,眼前这幅是山水画,寥寥数笔,便将山之奇险、水之秀丽勾勒了出来。
瞧见陆晚,陆炳生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,“不是在和你兄长下棋?”
陆晚纤长的手指,攥住了衣袖,眼眶微微有些红,却始终望着他的眼睛,“爹爹,前段时间,我磕到了脑袋,幼时的事我都想起来了,我的生父是镇国公,我四岁生辰那日,皇上命人查封了国公府,阖府上下,包括我怀孕的母亲,无一幸免,全被发配到了边疆,这些年,多谢您对女儿的养育之恩。”
说着,她便跪了下来。
陆炳生心中大震,瞳孔不自觉收缩了一下。
第一反应骗不了人。
陆晚白皙的指尖,不自觉颤了颤。
果然,她的生父就是镇国公,所以,爹爹真的去世了?她像被人扼住了喉咙,呼吸有些凌乱,心口也密密麻麻疼了起来,像被人架到了火上,每一次呼吸,都疼得厉害,眼前也一阵发黑。
第34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