皮革与织物的凛冽气息笼罩住她,宽大的外套下摆垂坠感十足,几乎盖到了她的膝盖。
这是一件皮领钢扣的斗篷式男士外套,做工精致,浓重的黑色仿佛能够吞噬掉所有光线,只在特定角度才会显现出银白色的暗纹,厚重的材质介于精纺羊毛与软革之间,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。
当她移动脚步,冰凉顺滑的丝质内衬贴合着她的手臂肌肤,她敏锐的神经感知到了什么,意识到这件衣服上面还残留着主人的温度与气息,无声地缠绕住她。
那一瞬间,她的思绪停滞在空中,混成一团,随后纷纷碎落,化为齑粉撒满一地。
她缓慢地眨动着双眼,不知怎的,一种奇异的暖意悄然渗入心间,竟将那些盘踞已久的忧惧消去大半。
她这一下子又感觉到心脏被点亮了一角。
被这种情绪占据和侵蚀的她,微微抬起眼,注视着对方冷峻的面容。
几秒钟的静默后,她终于开口,声音像浸了蜜的牛奶般温软:"谢谢您……"
话一出口,她自己先怔住了。
这种突如其来的柔软情绪让她始料未及,无所适从。
理智在耳边尖声警告,可身体却背叛地贪恋这份安全感,令她尴尬且困扰不已。
她以前还算是个乐观的姑娘,因此,在最初的慌乱平复下来后,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。
在这艘充满未知的邮轮上,唯有保持警惕才能自保,所以此刻她最需要的不是感性的悸动,而是清醒理智的判断力。
就目前来看,这些才是她所需要依靠的。
曾经那个天真的自己,在这个陌生时代中必须学会用冷静的目光审视一切。
“那我走了。”她微微颔首,抿了抿唇,手指不自觉地理了理腰间的蝉翼纱,展平衣服上的所有褶皱。
“嗯,去吧。”
“对了,你要的那些证件,需要等我回到伦敦才能备妥。"
“恐怕我等不了那么久……”
"先带着这个。"他突然递来一枚鎏金印信,指环上的盾形家徽泛着幽蓝的光泽,"凭此可在英国境内自由通行,欧洲各大城市的指定银行也都能为你提供所需协助。"
这份馈赠未免太过慷慨。
但她向来奉行"有便宜不占王八蛋"的原则,利落地接了过来,将印信塞进裙装内袋。
"再次感谢您,维恩先生。"
她真诚地道谢。
而对方只是轻笑着摇头,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壁炉的火光中忽明忽暗。
接着,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。
走廊上的景象却令她脚步微顿。
她提着裙幅的手微微松开,看见了客舱外站着的一排人里,有身着制服的医生,几位带着礼帽的侍从,还有一个端着脸盆的年轻棕发女仆。
这些人正在等候着为客舱主人做事。
其中两个是来自牙买加的黑人,样子像是用黑檀木做成的雕塑,正静立在一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