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的时候,罗切斯特瞧着她,仿佛是在瞧着一个死对头似的,眼神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戾气与敌意。
可到了今天,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,眉眼舒展,目光温软,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。
在听到她的打招呼后,他微微倾身向她靠近,姿态亲昵地仿佛昨天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一样。
随后,罗切斯特将一杯热茶连同杯垫塞到她的手心,就这样静静望着她。
"趁热喝。"
瓷杯中的红茶泛着琥珀色的光泽,热意透过杯壁传达到她微凉的掌心。
隔着氤氲的热气,她看见他的唇角抿起了一个堪称温柔的弧度。
她愣了一下,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比昨日的怒火更令她毛骨悚然。
她感到一阵意外。
从外面看,他们就像一对寻常的未婚夫妻,没人能看出他们之间曾有矛盾,也没人知道罗切斯特是如何撕扯、宣泄、用炽热的目光审判过她。
她认为他们的关系,就像是她房间行李袋中的那顶婚礼头纱,看似洁白光鲜,实则一扯就碎。
此时此刻,她的眼睛看着他,百思不得其解。
他判若两人的态度简直让她警铃大作。
究竟是怎样的算计,能让一个人在一夜之间转变得如此彻底?
难不成是她想多了?
她盯着茶面上的倒影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边缘,温暖的白瓷釉紧贴着她的掌心。
一个盘踞在心底已久的疑问,突然像毒藤般疯长起来。
罗切斯特为何要不远万里,远渡重洋去牙买加求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?
英国本土难道没有门当户对的淑女吗?
这是她目前唯一困惑的一个点。
即便他性格乖戾,以他家在约克郡的地位,也绝不至于需要到大洋彼岸的殖民地相亲。
是因为父辈们昔日的交情?
这借口薄弱得可笑。
那么就是他父兄的哄骗?
不,像他这样聪明傲慢的人,绝不会因为他人的期许而许下一生的承诺。
温热的红茶在她手中逐渐变凉。
她突然想起他们在梅森庄园签署婚约的那日,律师宣读的嫁妆清单上,清楚地列着三万英镑,以及在伦敦郊外的地产……
在她思绪游荡之时,桅杆上的船帆突然被风吹起,帆布在气压的作用下左右翻飞,发出凄厉的嚎叫,像是在嘲弄她的处境。
她抬头看着罗切斯特那张成熟的脸庞,忽然明白了自己在这场婚姻里的真正角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