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渐沉下去的太阳正好目睹了她的战栗。
一只燕子在苍茫的暮色中盘旋,血红的落日霞光照耀在室内纯白的丝质壁纸上。
从对面墙上那昏暗的长方形镜子里,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脸和五官。
苍白,没有一点血色。
下颌尖巧,眼窝深邃,嘴唇丰润。
红肿的眼皮,好像才刚哭过,用手帕擦一下都会痛。
那绝不是自己的脸,反倒是与梦境中的伯莎面容重合,但要年轻得多。
她凑近了点,站在镜子前,摸着鼻梁上的曲线,发现上面有一颗殷红的小痣,像凝固的血珠一样刺眼。
她穿着浅蓝色的绉纱晨衣,黑发如海藻一般柔顺地垂到腰后,勾着妩媚而蜷曲的弧度,在阳光下折射出洋娃娃般的钻石反光。
她茫然地坐回到床上,那张年轻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惶惑的神色。
很快,一长串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,来人将穿堂地板踩得吱嘎作响。
陈安急忙放下腿,尽量装出一副平静的神色,指甲却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。
她心里感到很不自在,而且还非常害怕有人进来。
"伯莎小姐?您准备好了吗?"门外传来瓮声瓮气的询问,那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棉絮,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更可怕的是紧随其后的宣告:"您的未婚夫来了,梅森先生请您下楼。"
伯莎?这个称呼让她脊椎窜过一阵寒意。
雕花房门就在这时被人推开。
一个穿着黑白花边裙的年轻女仆大步走了进来,先是默默地行了个屈膝礼,然后不由分说掀开她的被子。
她愣愣地看着对方,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从床上拉了起来,换上一件淡绿色的珍珠礼裙。
当冰凉的空气扑上肌肤时,她终于确信这不是噩梦。
裙身紧紧裹住她圆润的胸脯,以柔和神奇的波浪形状垂落到地面。
"现在。。。。。。是什么时候了?"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。
"下午五点,小姐。"女仆正在给她系腰带,手指利索地在裙摆褶皱间穿梭,头也没抬地回道。
"不,我是问。。。。。。"她喉咙发紧,看着对方头上的亚麻头巾,竭力保持镇定,用轻悄的嗓音再次问道:"现在是什么年月?"
女仆突然停下动作,僵硬地咧了下嘴,满眼惊诧:"主啊!您该不是热病又发作了吧?”
“我亲爱的小姐,今天是1826年9月3日啊,您不记得了吗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