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眼睛直盯着目标,只想一蹴而就,快点下船,从这里逃脱。
现在她不仅有赖以生存的“面包”,还有即将到来的自由。一想到“自由”这个伟大的词,她的内心就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。
出发前,她曾犹豫是否该在门上钉一张字条,写上简短的告别。但想了想又作罢了,实在没必要向罗切斯特解释任何事。
为了下船,她特意换上了一套早已备好的粗帆布长袖长裤,样式十分中性化,这是她上船之初就已策划好的行头。
她对着镜子,将所有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,绑成一个简单的低马尾,然后悉数塞进一顶藏青色的毛线帽里。
尽管这身装束掩盖了大部分女性特征,但只要仔细看脸,依然能够辨认出她。
在船上待的时间越长,她的心就越不安。
没过多久,她便提起早已收拾妥当的行李,悄无声息地滑出房门。
她扶着墙壁,谨慎地左右张望了一圈。
时间太早,走廊里几乎无人,只有零星一两个船员和她擦身而过。
她尽量保持缄默,不引起他人注意,将自己隐没在清晨的薄暗里,提着那口小巧轻便的行李箱,朝着认定的方向快步走去。
脚下的厚地毯吸走了她匆忙的步履声,两侧紧闭的桃木舱门如同沉默的守卫注视着她的离去。
偶尔有清晨当值的女仆推着清洁车与她擦肩而过,投来短暂而困倦的一瞥,她都仅以微不可察的点头作为回应。
为避开任何可能认出她的熟人,她果断放弃了通往中央大厅、时常有绅士淑女驻足社交的华丽主楼梯,转而寻找那些服务于船舶运作的“血管”——低调而隐蔽的服务通道。
那些楼梯通常位于走廊尽头,更为狭窄、朴素,缺乏主楼梯的华丽装饰。头等舱的乘客几乎不会使用这些楼梯,这正合她意。
此刻,她的目光敏锐地扫过四周,视线掠过简陋的指示牌,更多的是观察那些推着货架、步履匆匆的船员流动的方向。
她知道,真正的下船点绝不会设在华丽的镀金主入口,而是在更低一层的侧舷,那里会开放专门的舱门,为上下船的乘客搭起跳板连接到岸。
她捏紧了行李箱上的木质把手,圆润光滑的触感促使她保持镇定。
尽管心脏在胸腔里敲得又快又急,她却依然步履迅捷、目标明确,朝着那条隐藏的路径不断行进。
没过多久,眼前出现了一道长方形门缝,位于白色的油漆墙壁中间。
服务楼梯的入口果然隐蔽,就藏在一扇不起眼的铁门之后。
推开它,便踏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抬眼望去,铺着油毡的狭窄楼梯陡峭向下,冰冷的金属扶手沾着些许橙红锈迹。
头顶是裸露的管道和电线,昏暗的灯光在白色舱壁上投下摇晃的影子。
空气中混杂着食物、清洁剂和淡淡机油的味道——这是属于巨轮华丽外表下真实的粗重呼吸。
经过喧闹的厨房后门,她听见帷幔里面传来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和厨师长粗声的指令。
伴随着这样的背景音,她绕过堆满待洗衣物的箩筐,接着穿过存放物资的仓库区,那里弥漫着土豆和洋葱的气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