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窗外的阳光,从炽烈的正午逐渐西斜、拉长,将他守护在床边的影子拖得越来越长,如同时间流逝的具象。
手机屏幕无声亮起,是陈默的短信:「陆总,飞机已就位,随时可以起飞。」
陆邢周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。
一股巨大而尖锐的、如同血肉被生生剥离般的痛楚和不舍,瞬间涌上心头!
他刚刚倾尽所有才争取到这短暂的守候,甚至还未等到她睁开双眼,就要被迫离开,将她孤零零留在这病床上,面对未知的康复和暗处父亲可能的虎视眈眈。
他俯下身,离近虞笙苍白而沉静的脸。
“笙笙…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……”他多想在她苏醒的第一缕意识里,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存在。
他抬起手,隔着无菌手套,小心翼翼的,带着万般珍重和流连,用指腹描摹她紧闭的眼睑轮廓。
“笙笙…”他声音低沉沙哑,“你睁开眼看我一眼,就一眼……”
最后带着浓重鼻音的几个字,轻到几乎消弭在空气中。
他闭上眼,将翻涌的酸涩强行压下,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。
这时,病房门被轻轻敲响,随后推开。
Erik走了进来,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关切,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焦虑。他先是快速扫过病床上的虞笙,随即转向林菁。
“Clara的情况怎么样了?”他声音有着刻意的柔和,“医生怎么说?一周后的首场巡演至关重要,全球的票务都已经启动,赞助商和媒体都在盯着。你我都清楚,”他加重了语气,目光带着压力,“这不仅是她个人的艺术生涯,也关系到整个疯乐的国际声誉。所以你务必要照顾好她,绝对不能影响演出计划。”
语重心长的一番话,看似关心,实则将无形的重担沉沉压下。
林菁看着Erik那张写满虚伪关切的脸,耳边仿佛又响起三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。也是类似的场景,虞笙高烧未退,咳得撕心裂肺,Erik却拿着合同站在病床边,用同样“关切”的语气说:“Clara,这场演出对你至关重要,坚持一下,为了你的未来。”
当时虞笙脸色惨白如纸,但最终还是强忍着上了舞台,结果演出结束后直接昏倒在了后台。
林菁刚想开口反驳,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,带着绝对的威压:“Erik先生。”
陆邢周缓缓抬起头,他并未起身,依旧维持着握紧虞笙手的姿态,但锐利如刀的眼神,还有周身散发出的气场,却让整个病房的温度骤降。
“虞笙的身体状况,我想你来之前已经了解。她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而非赶赴任何演出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字字带着千钧的压迫,“如果疯乐或者你本人,不顾她的健康,执意要在她身体尚未恢复的情况下强行进行巡演,我陆邢周不介意动用我所能触及的关系和资源,让疯乐深刻体会一下,什么叫做真正的‘后悔’。”
他嘴角往上一抬,笑着说出让人胆战心惊的话:“从资本市场到你们乐团艺人的全球资源,我说到做到。”
Erik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住,血色如同潮水般从他脸上褪去,只留下一片骇人的惨白。
陆邢周……
陆邢周!
那个陆氏集团的太子爷?陆政国那个活阎王的独子?
他怎么会在这里?他和Clara是什么关系?
无数个问号如同惊雷在Erik脑中炸开,让他整个人都懵了!
当他带着难以置信的探究,从陆邢周那张冷峻的面孔缓缓下移,看见他双手正紧紧包裹着虞笙那只插着留置针的手时,他所有的思维瞬间停滞。
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触碰,而是一种无声的宣告,一种近乎占。有的姿态!
就在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刺入Erik眼底的时候,庆功宴上那几声清晰无比、带着敬畏与试探的称呼轰然炸响在他耳廓——
“陆太太,好久不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