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,”她声音放得很轻:“我今天带了琴来,我给您拉一首曲子好不好?”
说完,她轻轻打开琴盒,取出小提琴和琴弓。
不是什么恢弘的乐章,而是小时候,虞念姝夸她拉的最好听的一首曲子:《爱的礼赞》。
音符如同清澈的泉水,温柔流淌在安静的病房里。
细腻而克制的揉弦,将旋律中那份深沉的爱意与温柔的抚慰表达得淋漓尽致。
起初,虞念姝依旧望着窗外,眼神放空。但随着那宁静如夜曲的琴声持续传入耳里,她的目光开始慢慢地、一点一点地转了回来。
视线从她在琴弓上优雅的动作,到她微微低垂的侧脸……
当最后一个温柔的音符渐渐消散在空气中,虞笙放下琴弓看向母亲。
在她的满心忐忑和期待里,虞念姝的嘴角,终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。
然后,一个非常轻,也非常模糊的声音,从她微张的唇角里吐了出来:“真好听。”
短短三个字,却如同一股巨大的、滚烫的暖流,瞬间席卷而来。
唯恐自己任何过激的反应惊扰了母亲这来之不易的回应,虞笙紧紧咬住下唇,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差点就要汹涌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。
“妈……”虞笙的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,“您……您喜欢听吗?”
虞念姝没有再说话,只是看着她,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点点,眼神也比之前更加清明了一些。
Ancho对护工使了个眼色,护工会意,立刻安静地退了出去,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女。
这短暂的、珍贵的半小时,在温暖的阳光里和无声的情感交流中飞快流逝。
Ancho走到虞笙身后,轻声提醒她时间到了。尽管虞笙很舍不得走,但母亲那句“真好听”,已经如同一剂强心针,给她注入了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力量。
离开诊所时,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温暖的金色。
虞笙抱着琴盒,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普通的“圣安娜诊所”小楼,转身后,她脚步变得异常轻快,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,又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。
回去的路上,她对林菁说:“我感觉我准备好了!”
此时的她,眼睛里亮晶晶的,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,是林菁认识她到现在,从未在她眼里看见过的坚定的神采。
林菁握住她的手,“你一直都是最棒的,一直都是!”
*
周三,也就是虞笙米兰巡演的前一天晚上,陆邢周坐上飞往都灵的私人飞机。
舷窗外,那无垠的、被夕阳染成金红与深紫的壮阔云海,如同燃烧的熔岩凝固在天空的尽头。
陆邢周坐在宽大的座椅里,摊在他面前的,是都灵菲亚特项目的核心文件,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条款摆在眼前,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充斥在他脑海的,全是陈默精心准备的那份“突发技术困境”的剧本。
目光穿透厚厚的舷窗,陆邢周看向那片燃烧的云海。
明天。
就在明天。
米兰的斯卡拉剧院,晚上八点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