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对陆邢周而言,指尖骤然失去那份温软细腻的触感,让他心里难掩失落,空落落的手在空气中虚握了一下后,并没有收回,而是顺势将被她“抽手”动作带得有些歪斜的毯子重新整理好,轻轻掖了掖她腿侧的边角,动作无比自然,仿佛刚才替她掖毯子就是他唯一在做的事情。
“再睡会儿吧,时间还早。”说完,他目光重新投向舷窗外。
虞笙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余光瞥过去。
机舱柔和的光线下,衬托得他侧脸线条沉静而深邃,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和心照不宣的“默契”,只是她睡梦中的一场错觉。
机舱内的安静被无声放大,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气循环系统细微的声响。
虞笙哪里睡得着,指尖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,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,在她心底交织缠绕。
虞笙靠在椅背上,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舷窗外单调翻滚的云海上,手指却不自觉地绞紧了盖在腿上的薄毯边缘。
这过分的安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,就在她正绞尽脑汁想着是否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沉默时,身侧传来温和的声音:“饿了吗?”
这声音如同及时雨。
虞笙几乎是立刻转过头,朝他点了点下巴,“有点。”
陆邢周看着她略显局促的反应,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。但他没有多问,只是抬手,按下了头顶的呼叫铃。
空乘很快出现在座位旁。
陆邢周甚至没有翻看餐单,直接开口:“两份餐点。一份三文鱼配时蔬和藜麦饭,酱汁分开,不要蒜。另一份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自然地转向虞笙,仿佛只是礼貌地确认,“还是和以前一样,奶油蘑菇浓汤配烤鸡胸肉,少油,米饭换成全麦面包片?”
虞笙微微一怔。
奶油蘑菇汤配烤鸡胸肉……这是她过去为了保持体重时最常选择的飞机餐搭配。
他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?
甚至连她不喜欢米饭、习惯换成更干爽的全麦面包片都记得?
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酸涩,悄然划过心尖。
她避开他询问的目光,轻轻点了点头:“……嗯。”
陆邢周得到确认,转而对空乘道:“另一份就按这个来。另外,两份都要温水,谢谢。”
空乘微笑着记下,转身去准备。
很快,精致的餐盘被送了上来。
食物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。
用餐的过程依旧沉默。
虞笙小口小口地喝着汤,温热的液体滑入胃里,带来一丝熨帖。她偶尔用余光瞥向旁边的陆邢周。
他吃相优雅,动作不疾不徐,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商务飞行。他记得她的喜好,体贴地安排一切,却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,没有过多的言语和眼神交流,仿佛刚才那个十指相扣的瞬间真的只是她的错觉。
这种体贴与克制交织的感觉,让她心头那团乱麻缠绕得更紧。
九个小时的航程,对虞笙来说,前半段在装睡和心慌中煎熬,后半段在沉默和胡思乱想中度过,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。
她强迫自己看杂志、看窗外的云、甚至闭目养神,然而内心却始终无法真正放松下来。
可是当机舱广播里响起公式化的提示音时——
“女士们,先生们,我们的飞机即将开始下降,预计将在三十分钟后降落在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。请您系好安全带,调直座椅靠背,收起小桌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