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魏兰蕴救回来之后,春雁总有一种不真实感,这感觉纷乱极了,像是来自于方方面面,又仿佛,只是来自于方寸之间。
春雁先是无法理解,为什么魏兰蕴要救一个构陷背主的丫鬟,而随后春雁的心里又弥漫出一股无比的愧疚之感。
她陷害魏兰蕴,可魏兰蕴救了她。
魏兰蕴以德报怨的行为,让春雁感到坐立难安,春雁觉得自己就像农夫与蛇的那条蛇,东郭与狼的那只狼,愧疚的情绪就像潮水一样,从春雁的心底里弥漫出来,潮水汹涌澎湃,压抑着春雁,让她喘不过气来。
春雁躺在悠悠的药香之间神游着。
有时候她在想,如果重来一次,这个世界上只能是魏兰蕴来救她的话,她宁可死在陷害魏兰蕴的那天。
咚咚两声。
西厢房的门被敲响了。
敲门的是一个极有礼貌的人,她直到春雁说了进,她才推开门走了进来。
红玉进门,开门见山地说道:“大娘子要见你。”
春雁跟着红玉去了正堂。
正堂现在是极有格致的摆设,杉地衣,弄檀梁,上了金漆的家具物件一溜儿置放过去,琉璃的盏上呈的是瓜果香,椒和的墙上挂的是名士画。
春雁迈步踏入正堂后,红玉便在她身后关上了正堂的门。
这是魏兰蕴的吩咐。
红玉严格执行着大娘子的吩咐,关上门后便离得远远的,她不靠近,这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也在她的管辖下,不能靠近。
正堂里边现在只有魏兰蕴和春雁两个人。
屋子里安安静静的,只听得见茶汤滚烫的咕噜声。
“伤养的怎么样了?”
魏兰蕴于清水潭受的伤已经恢复如常了,铃铛芯在银铃铛里叮当作响,她神色如常,简单翻过一页书,仿佛今天是稀松平常的一天,她们两个人是稀松平常的一次见面。
但这对春雁来说并不是一场稀松平常的见面。
春雁粗俗市侩,她是一个有着小聪明没有大智慧的人,她说不来那些话里话外的弯弯绕绕,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魏兰蕴:“你为什么救我?”
魏兰蕴并不是很惊讶,但春雁的问题也确实不在她的意料之中,魏兰蕴翻书的手顿了一顿,然后继续说道:“我以为我已经说过了。”
“就只是让我送信吗?”
春雁不明白,可送信者千千万,为何一定要救她回来。
“当然。”魏兰蕴笑了笑,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,她顿了顿,忽的又想起了什么,补充说道,“不过或许还有一些别的小事。”
书翻过了两页,沙沙的翻书声就像蚂蚁在春雁的心里咬,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,她抓狂似的挠了挠心口,声音不由得放大。
“那是什么事情?到底是什么事!你说啊!到底是什么要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要我去做!你说啊,你说到一半不说了……算什么意思啊?”
话说到一半,春雁忽的泄了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