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目相对之时,宁安也不由得心头一紧。
她提裙坐到玉蓁榻侧,执起她的小手,关切问道:“好孩子,好些没?”
宁安年轻时亦是美人,岁月非但没有折损她的容颜,反倒是让她沉淀出愈发雍容华贵的风致。
玉蓁一见她,便知她身份非富即贵,而后又听到旁边的侍女唤她殿下向她问安,她终是回过神来,连忙掀被想要下榻,朝宁安行礼。
宁安又怎么舍得她拖着病体这般折腾,于是连忙按住她肩膀,温声道:“你身子还未见好,别乱动。”
她嗓音轻柔,面上的神情又确实含着显而易见的怜爱。
玉蓁迎上她关切的目光,竟生不出任何的防备。
她知道,应当是那位鄞王殿下不便照看她,因此便将她托付给了这位公主殿下。
碍于礼数,玉蓁微垂了睫羽,强撑着虚弱的身子,谦顺请安道:“还请殿下恕玉蓁无礼。”
她这模样实在是可怜又乖顺,宁安不由得笑意更甚,心里是更加地喜欢这个孩子,“这么懂事……看来这些年,你母亲将你教养得很好。”
玉蓁闻言一怔,眼睫微抬望向她,眸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诧。
她倒是知道,她母亲的身份应当是非同寻常,不过她却未曾料到,母亲竟还和当朝的公主相识。
看出她的惊愕,宁安笑着解释了一番:“年轻时,本宫和你的母亲可是金兰之友。”
虽说在陈映若甫进京时,她也曾因陈映若抢走了她的风头,而和她有些不对付。
但后来陈映若救了她的嫂嫂和未降世的侄儿,她也慢慢地放下了成见,和陈映若越走越近。
只可惜,陈映若遇见了那个书生,从此一发不可收拾。
她抗旨拒婚,不愿嫁给瑞王。
之后更是为了那个书生和整个定北将军府闹僵,因此郁郁寡欢,身子一日不如一日。
最后,竟是在一夜间撒手人寰,彻底销声匿迹。
那时宁安便觉得陈映若这病来得蹊跷,直至如今见到玉蓁,她才知,陈映若当年的红颜早逝,不过是她金蝉脱壳的法子罢了。
——她为了那个书生,当真是赌上了一切。
她倒是解脱了。
可她又何曾想过,有朝一日,她的女儿又会因她从前的孽缘,深陷水深火热之中?
玉蓁望着面前的宁安长公主,半晌没能回神。
这些日子,她一直期望能够接触的皇亲国戚,原来,早就是她母亲认识过、结交过的人物。
玉蓁不免有些恍惚,总感觉这一切都似水中捞月,好像如愿以偿,又好像一无所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