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现在目眩神摇、思绪发散,应当是起了高烧。
她已经受了鄞王的莫大恩惠,又怎敢再以病躯劳烦他们为她请医?
多喝些热水减轻不适,也是一样的。
闻言,侍卫不由得一怔,直接道:“姑娘若是有什么想要的,尽管开口便是。过会儿我便为你送来。”
沈玉蓁思忖片刻,只向他要了一壶热水和巾帨。
待他走后,她复又回房躺卧着,冷汗涔涔地蜷缩在榻上。
或许是身子的这份不适,让她在意识沉浮之间,迷迷糊糊地不知时间流逝。
好像才过须臾,屋外便又响起了叩门声。
这回来的不是方才那个侍卫,而是又一个陌生的小沙弥。
他站在门前看着她,双手合十,道:“施主,小僧净空,奉鄞王之令带话过来。殿下说此地已经暴露,恐官兵再次找上门来,要小僧带你换间厢房。”
沈玉蓁的脑海阵阵昏眩,再加上方才发生的变故,她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戒心,稍作思索,便随他出了门。
夜浓如泼墨,途径的廊道和小路隐没暮色之中,显得格外陌生。
她便跟在小沙弥的身后,一直前行,去往一个未知的地方。
……
另一边,玉清苑的正堂。
烛火摇曳,朦胧的灯光透过窗牖,映出屋内的人影。
萧渡端坐几榻,微阖着双眸,任由寺内的医僧清和为他诊治。
清和拿出毫针,有条不紊地刺进他的各处穴位,而后又辅以药物。
可最后他在萧渡面前挥手,萧渡那双如同点漆的眸子仍是没有半分神采。
清和不禁轻叹道:“殿下的失明是由于今日的治疗中断,致使走火入魔邪气上涌,不慎伤了眼。想来这一时半会儿,应该是难以复明了。”
说着,他又为萧渡取下毫针,逐个放回针袋,神情有些失落。
“本来我们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,殿下这多年的宿疾今日便可治愈,可没想到,竟是会遇见这样的变故,行至中途,让外人擅闯进庙,坏了法阵。”
“我们这些时日的付出,也功亏一篑。”
他的字里行间尽是落寞,显然是万分遗憾。
闻言,萧渡却没有太大的反应。
他抬手又将绫带横亘双眸,慢条斯理地绑在了脑后。
“无妨,我能活到今日,便已是万幸。”
“是否能够彻底医治,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他情绪很淡,关乎性命的事情似乎也没太放在心上。
清和看着他平静的侧脸,心里其实也很理解。
——能够九死一生逃出鬼门关的人物,又岂会再将生死挂怀于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