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不信此事会如表面这般简单,总要亲眼目睹过,方能确认。
对沈家,他不得不防。沈玉蓁凝着密密麻麻的经文,竟是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。
这一个月来,关于镇北侯的言论只多不少。
她以为躲到城郊的寺庙,就能躲开关于他的一切。
可没有想到,佛门净地亦是在人间,免不了俗。玉溆阁外,春月霭霭,暮色沉沉。
萧渡负手站在长廊之上,静看眼前的院景。
两步之外,刘洪安拜首行礼,道:“侯爷,小娘子头部受创,导致脑颅内有淤血沉积,可能是……患了失忆之症,所以才把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。”
“此症极为罕见,尚无明确的治疗措施,但应该不会影响日常起居,也不会对小娘子的性命造成伤害。只要好生静养,待时机成熟了,兴许她便会记起一切。”
闻言,萧渡漫不经心地碾了下扳指。
失忆之症。
又是这罕见的失忆之症。
他提了提嘴角,低低嗤笑。
当年,也是刘洪安跪在龙榻之前,诚惶诚恐地回禀道:
“陛下忘却前尘,是患了失忆之症……恕臣无能,无法为陛下医治。”
道是时机成熟,便会不治而愈,自然而然地想起一切。
可如今,三年过去了,他以往的记忆,还是一片空白。
所有的前尘过往,尽在旁人的三言两语之中——
自幼养在长公主膝下。
十六岁,以战功封侯。
二十二岁娶妻。
二十三岁,发妻病逝,他舍弃镇北侯的身份,改名换姓,成了圣人的三皇子,李治衡。
然后。
立储,登基,南征北战,戎马倥偬。
问鼎天下的第三年,南疆来犯,他御驾亲征,与其对战。
两军对垒之际,敌阵将领沈渝,朝着他的方向,挽弓一箭。
锋利的箭镞破空而来,正中他心口。
这一支箭,险些要了他的性命。他重伤昏迷,整整七日后,才终于恢复了意识。
醒来,便被刘洪安诊断,患了失忆之症。
萧渡眼帘半垂,把玩着手上的乌玉扳指,淡淡一笑。
这失忆之症又称离魂,无人可治,亦无药可治,世间罕见。
未曾想,他机缘巧合地回到七年前,竟还能遇到同病相怜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