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食指点了点膝盖。
看来那位“镇北侯”,似与沈玉蓁有何渊源啊。
思忖片刻,他披衣而起。
本想去玉溆阁的念头,在觑见窗外的天色之后,瞬间被打消。
他令人点了灯,坐到案前阅信。
苏季卿已启程去往岷州,所以之后的事情,暂时便不用他费心了。
可他留在长安,总不可能袖手旁观罢。
在苏季卿传回消息之前,他得好好地给太子备一份回礼。
待密函阅完,天已大亮。
萧渡揉了揉眉心,将信件扔甩到桌案之上,扬声道:“来人。”
“去玉溆阁。”
他用力地睁开眼睛,不想,却像是一脚踏空,跌入了更深的梦境。
梦里的女子俏立在镇北侯府的庭院,拈起一朵西府海棠来嗅。
她的周身似被仙雾缭绕,模糊不清。
但他隐约觉得,她应该是比那枝海棠,要更娇一些、更俏一些的。
骤雨初歇,失联一月的镇北侯忽然带着扈从,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长安。
沈玉蓁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,镇北侯已经在扈从的簇拥之下,浩浩荡荡地进了府门。
听到外边的动静,沈玉蓁恍惚地站起身来,喃喃念道:“他竟然回来了,他怎么就回来了呢”
“小娘子”看着她顿失血色的惨白小脸,金珠的心像是被撕扯过一般。
该来的,还是来了。垂在门前的珠帘影影绰绰,施银钩、络珍珠。
一帘之外,男人掠过初月,径直往里屋走来。行至门前,他伸手挑起了帘子,漫不经心地往她这个方向看来。
视线交汇之时,沈玉蓁明显地察觉到,他脚下的步子似有一瞬的停滞。
萧渡放缓了脚步,谨慎避开地上的钿钗珠翠、绮罗锦缎。闲暇之余,他撩起眼皮,扫了眼凌乱的橱柜和箱笼,最后,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。
那一瞬间,沈玉蓁的脸“轰”地一下,红了个彻底。
饶是她再不拘小节,饶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亲昵,她也断没有在他面前蓬头垢面、不修边幅的道理。
沈玉蓁顿觉无地自容,她捂着脸转向镜台,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,倘若地上有条缝能容她钻进去,那更是再好不过了。
可若是这般背对着他,又显得目中无人,不将夫君放在眼底,失了为妻的本分。
于是犹疑了不到一瞬,她复又站起转身,不情不愿地和他正面相对。
金珠上前半步,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沈玉蓁,道:“不管前路如何,奴婢永远都陪着小娘子。”
沈玉蓁滞了一瞬,随后转过头,泪光盈盈地看着她,回握住她的手,道:“都怪我,牵连到你了。”
倘若她不曾嫁入镇北侯府,金珠便不必和她一起去面对这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