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澈停住了。
他不该给阿姨添麻烦的。
后来,离开孤儿院那天,鲨鱼的肚子依旧没有缝好,沈澈将他藏在了柜子里,鲨鱼半靠着柜门,脑袋耷拉着,肚子一团又一团地吐着棉花。
“小宝,吃饭了。”
沈澈猛地从沙发上那只大鲨鱼肚子上缩回手,穿好鞋子,去卫生间洗手,乖巧地坐在餐桌凳上。
听王阿姨说,妈妈的孩子前不久因意外去世了,他只要乖乖的就能有一个家了。
晚餐很丰盛,是孤儿院过年才可能有一次的大虾,沈澈的眼神在那只虾上克制地转了一圈,然后落在离他最近的西红柿炒鸡蛋上。
妈妈夹了一只虾放在他的碗里,沈澈有些为难,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他只好扒拉着旁边的白米饭,将那只虾高高地垒在一边,妈妈疑惑地问:“小宝不爱吃虾吗?”
沈澈下意识地撒谎:“没有妈妈,我对虾过敏。”
妈妈愣了一下,立马将炖得软烂可口的排骨换了过来:“妈妈下次注意。”
沈澈乖巧地“嗯”了声,头压得更低了。
其实,他不是对虾过敏,他只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虾。
孤儿院的虾小得可怜,怕小朋友卡住,都是剥了好皮的。
他不会剥虾。
他不想让妈妈知道。
在孤儿院时间久了,沈澈遇到别人提问时总是会下意识的否认。
吃橘子吗?不用啦谢谢,我还不饿。
小宝吃饱了吗?我吃饱啦,妈妈做的饭真好吃。
后来过了很久。
同事半开玩笑地说他是个否定型人格的时候,沈澈才意识到,他没有办法接受任何人的好意。
他总是下意识将所有人挪到和他对立的阵营里,只要对方有跨越界限的意图,沈澈就会后撤,将自己保护起来。
就像他对虾过敏一样。
这场梦,在沈澈的生命中反反复复地出现。
也许仅仅只是他在闲暇时间无意间看到“过敏”两字,他就会想到这段往事。
过敏,一遍遍在脑海中提醒着他的难堪和局促。
忽然,画面一转,院长阿姨拉过他的手,沈澈背着塞满了各种用品的书包,低着头,走进了孤儿院。
他又回来了。
妈妈怀孕了,有了新的小朋友。
奶奶不喜欢他,闹得厉害,说什么孤儿院的孩子不干净,怎么都是个外人。
所有人都悄悄说,他是个拖油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