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政注视玉骨半晌,垂下的眼眸里浮起些许暖意,他若无其事地将玉骨收好,道:“一个驱邪之物,不必再问。另,去取一匣缯线来。”
蒙毅诺声离去,他的动作很快,没过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回来了。
嬴政打开匣子,取出一根粗细合适的缯线,穿过玉骨上方的孔洞,随即将缯线打了个结,一个简易的玉坠便制成了。
他将这玉坠穿戴在脖颈处,玉骨的位置恰好贴合在他的锁骨上,在距离心脏更近的位置,那沁人心脾的温暖似乎更明显了。
夏无且告退,其余的宫人们也在秦王的命令下离开寝殿,殿内只剩下他的亲信蒙毅。
“蒙毅。”嬴政端正地坐于榻上,虽未着冠,气质一如以往的威严沉稳,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?”
蒙毅一丝不苟地答道:“距王上染病以来已过了半月,朝中尚且安稳,一些流言已被相国压了下去。”
吕不韦。嬴政漠然地想。难道他会没有二手准备吗?
这场病来得严重,一些朝臣会心浮气躁他不意外,如今病愈,他正好可以借此时机好好挖一挖这些朝臣的心思,看看某些没耐心的臣子都把筹码压去了哪里。
而蒙家兄弟……嬴政看着自始至终只关心着自己身体的蒙毅,眼中才有了一丝温情,他略过了这个话题,只道:“寡人将在三月底行雍城,你和你的兄长随行车架,寡人会为你们安排位置。”
君王加冠祭祖,同行者无不朝中权贵,王室宗亲,嬴政此言便已是对他们独一份的宠信。
蒙毅心生感动,叩首道:“诺。”
……
雍城是秦国故城,距咸阳三百余里,为了这次加冠祭祖,奉常和宗正至少要从一个月前开始准备,拟好随行官员名单,在路上还要花费数日的时间才能抵达雍城。
“恰好”,秦王的亲母赵太后也早在几年前就迁居雍都,这次可以亲眼看着她的儿子行成人礼,然后就要将权力完全交还回去了。
这对正朝官员来说当然都是好事,可惜对赵太后和嫪毐来说并非如此。
“太后,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!”
嫪毐恳切地看着赵姬的眼睛,语气动人:“我们曾约定过‘王即薨以子为后’对不对?只要这次我们成功了,我们的孩子就可以为王……反之,若王上得知你我二人的事,我们两个都落不得好下场。”
赵姬还有些犹豫,比起让她都心生恐惧的嬴政,她的确更在乎自己新生的孩子,可真要让她下决心去谋反,她也是没那个胆量的。
就算私通事发,嬴政的怒火更多只会冲着嫪毐去,难道还能对她这个亲母怎么样吗?
看着赵姬犹豫不决,嫪毐心里暗骂一声,面上神情却更加柔情似水,他知晓赵姬内心的薄弱点在哪里,于是他又使出了过往的招数,哄得赵姬迷迷糊糊找不着北,又不断夸大嬴政的威胁性,最终劝动了赵姬,拿出她的太后玺印。
嫪毐大喜过望,保证道:“你且放心,君上不在咸阳正是我们的最好时机,到时候我们假拟诏令,先让人控制住咸阳,然后再组织军队进攻蕲年宫。雍城这边,先用县卒舍人围住,拖延时间。”
赵姬重重点头。
只可惜那场病没能直接带走秦王。嫪毐心里暗恨,不过也好,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去联络一些同样心思浮动的朝臣……那个至高的位置,在此一搏了。oxiexs。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