掠过两人朝远望,房外,孙若絮手撑影壁,背影却颤。
殷素眉头一凝,不由心紧,“云裁推我去看看。”
云裁闻令,麻溜扶稳素舆朝影壁靠近。
石雕影壁缝隙里,露出两双惊恐的目,寒意顺四肢一路蹿至窥看者心尖——宅门外,那对夫妇只凑得出一双眼。
鲜红的血于晦暗阴影下仍不褪色,混着流不尽的泪水,它一滴一滴蜿蜒、流淌、落满夫妇两人衣衫与指缝。
空落落的眼眶血肉模糊,像暗不见日的深渊。
风下铜铃伴着哭喊声叮当作响。
云裁心惊连连退后,孙若絮心慌亦早早移目。两人呼出的那口气凝成白霜,似已停滞。
唯剩殷素,苍白着唇,怔愣陷在那对血窟窿中。
越往那红得深黑里凝到底,陡然变作战火纷飞,兵戈相见,血涌肢残。
是一柄薄而短的利刃,划破雨夜,刺进双眼,且重且挖且搅动。是箭矢飞逝而至,挑断双腕,且恨且痛且抽魂。
她如千年松枝所凝成的冰雕,冷得心口气血难行。呼吸愈艰之际,殷素咬住自己唇舌,逼自己回神。
蓦地一瞬,只见视线覆白。
目光难聚,殷素下意识退身。
眼前是沈却空悬的掌心。
她微怔,继而仰面,低缓声从头顶落下。
“别看。”
可她听不进去,风裹着哭腔传来的,唯剩宅门后,夫妇相求两句——
“我儿胆脾如何忍心相献!形补之物还有明目,今我夫妇二人互剜一只眼珠奉与将军,方赎我儿一命!”
“然此县难逃,张公素来仁厚,若可容我儿侍奉左右,妾与夫君虽死凤台,亦可瞑目!”
掌心间的睫羽簌簌,颤动生痒。
沈却低头,抬手抚舆,很快将殷素朝屋中推回。
“晋兵尤喜以形补形,信奉食胆至千,则勇无敌,食眼至千,则目明光,未曾想……竟已传到梁之南境。”殷素颤着眼开口,心中煎熬,“你说,战败后的幽州城,也会如此么?被迫而俘的军卫,生活数载的百姓,以及……”
“消失不见的李予。”
低语的后一句随檐下漏雨而落,轻得如未曾开口。
可沈却听得清晰。
“天下四分五裂,何处不谓相煎。”
“明主难寻,武夫当道。”
踱步声与轮辙相映,他仍旧先答殷素前言,最后才问一句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