磨地声滋滋,却拉得老长,几寸变换慢若微雨檐下的垂滴。
“可还撑得住?”沈却落目微颤横木,不免低问。
“还、还撑着住。”殷素抿唇,几乎是咬着牙行。
脱离素舆恰如脱离那张四方床榻。
放任自在,若成了近在迟尺的东西,她便要拼了命得去够着。
“四步……二娘可行四步了!”翠柳捂着唇惊叫,盖不住喜悦。
可随即殷素紧咬的唇蓦地一松,连带着抵撑的那口气也一并吐出。
她顿在那儿垂颈,稍作歇息。
额角悄然渗入一丝汗,须臾,连酸痛意也闯着钻入脚踝。
殷素骤然卸力,唯恐加重伤情。
虚拢她臂膀的掌顷刻环上来撑扶,随即便听沈却出声,“快将素舆推来。”
她被小心翼翼地搀扶坐回那方天地。
熟悉至极的温软,熟悉至极的不可动弹。
殷素垂眉压指,忍不住低低叹气,“还是操之过急。”
急不可耐到恨不能顷刻抛离一切,举刀奔马,重回幽州。
“至少比之从前恢复不少。”沈却卸下她臂间拐木,温声宽慰,“日子还长,总不急一时的。”
殷素未吱声,却也如此于心间宽慰自己。
时日尚长,不再是四万万秋。马有可跨坐之日,刀亦有可常悬之时。
她要沉心。
万万要沉下心。
“拿下去罢。”沈却将拐木递出,视线偏转时,忽顿目凝望端坐一旁的雪姑,到底还是嘱咐了一句:“莫叫它再去胡闹。”
“堂兄。”殷素牵起淡笑,“同一只猫儿计较什么。”
她微弯身伸手,雪姑便极其乖巧过来,跃至殷素膝间。
殷素垂头逗弄它的脑袋,弯唇道:“雪姑,你多自在自洽,合该无忧无虑地上窜下跳,长作白绒绒的雪球才好。”
“喵呜。”
满屋子听这应答,皆不由笑。
“它可是个最会享福的主,半分苦头都不愿吃的。”
阁外忽闻声响,王夫人踏雪而入。她脸上喜色甚足,显见方才遇着乐事。
“遇之,这对拐木二娘用着可好?”
“儿瞧,尚可。”
殷素抬目朝王代玉告谢,“劳婶母费心,我用着甚好,明儿也要再支着试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