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是如此,便辛苦各位了。”侍从刚要打开钱袋子往外掏钱,青衫公子便伸手拦住了他。
青衫公子走到桓秋宁身前,从荷包中取出了一片金叶子,放在掌心,递给了桓秋宁。
冰冰凉凉的之间从他的掌心划过。桓秋宁两指捏起了金叶子,夹在指尖,抬眸看向青衫公子,笑道:“不愧是世代从商,出手就是阔绰。”
青衫公子颔首示礼,带着侍从走上了画舫船。
他走后,几位船夫凑到桓秋宁身边,瞪大眼珠子看着那片金叶子,眼馋道:“大哥,这玩意儿是真的么?您咬一下试试呢?”
“真的不假,假的不真。”桓秋宁把金叶子揣进了兜里,嘱咐道:“盯紧刚才那两个人,别让他们在船上闹事。等到了琅苏他们下了船,就是把清江翻个底朝天,也算不到咱们的头上来。一片金叶子是小,往后的财路才是大。”
“大哥英明。”船夫们吃饱喝足,拎起粗绳准备上船。
桓秋宁站在岸边,回首向泸州望去。远处,官府的兵在渡口边排查刚刚靠岸的商船,搜出了不少短刃与长剑。
这些兵器明晃晃的反着光,上面明明滴血未沾,可桓秋宁看着这些冷兵器,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生出了寒意。
一旦搜出兵器,拉船的船夫必定会遭受无妄之灾,而他们只不过是在努力地靠自己的力气混口饭吃。一旦郢荣与琅苏开战,必定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,深陷苦海。
而这些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贫苦百姓动手的官兵,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谁,他们手中的刀,该指向何处。
画舫船行得极慢,不像是船载着人,倒像是人拖着船。
夜里,星辰密布。屠龙江睡得安稳,一点也没闹脾气。
桓秋宁拎着尿壶,吊儿郎当地从船舱内出来小解。他仰头望月,“咿咿呀呀”地哼着一支小曲。一转头,他见身后站着一个人,吓得差点把尿壶打翻。
“大半夜的不睡觉,出来当水鬼?”桓秋宁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,看清眼前人是那位青衫公子后,他抬脚把尿壶往后一踢,藏在了身后。
青衫公子依旧戴着烟罗笠,青纱遮面,桓秋宁看不清他的脸,怕他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,不敢说撩骚话,只能讪讪地笑了一下。
青衫公子见桓秋宁不说话,他也不说话,站在船边,仰头望月。
桓秋宁纳闷了,这人怕不是在梦游,话也不说,就跟没看见他似的。桓秋宁站在他身边,偏头看着他,这才意识到,此人比自己还高了半头,怎么可能是位姑娘。
他从未与姑娘打过交道,不知道该如何与姑娘相处,断定此人是为公子之后,桓秋宁身上那股浑身不自在的劲儿,慢慢的消失不见了。
闲来无事,不如站在船头吹吹江风,与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胡诌两句,反正两个人各自遮面,谁也看不见谁。
桓秋宁慢慢悠悠地问道:“公子夜里观月,可是有心事?”
青衫公子道:“无事。只是思故人。”
桓秋宁不走心地接着他的话,继续问:“故人在何处?”
青衫公子垂眸,沉声道:“远在天边……”
“既然远在天边,又何必劳神苦思呢?”桓秋宁张口就来,反正思故人的又不是他,他只不过是随口扯上两句,“公子不如多看看眼前人。”
“眼前人?”青衫公子转头,看向趴在船边捞浪花的桓秋宁。桓秋宁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,他戴这个面具,只是因为出来小解,怕人见了尴尬,不如直接把人吓跑。
他转头的那一瞬间,月光照在了面具上,青衫公子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,脚后跟不巧偏偏踢在了尿壶上。
“哐当——”
桓秋宁听声不好,连忙伸手去抓青衫公子的衣袖。他的手指上戴着戒指,戒指上安插了细小的刀片,他这么一抓,刀片划在了青衫公子的衣袖上,恰好划断了一截绣着翠竹的衣袖。
这下成断袖了!
好在尿壶没倒。桓秋宁的头皮倏然发麻,他一边苦笑,一边要把那一截衣袖还给青衫公子,青衫公子却道:“不必了,船舱中还有能替换的衣物。告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