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谢。”桓秋宁虽然不知道这位公子突然中了什么邪,竟然主动地站出来替自己证明身份,但是他也不会驳了吴公子的面子,便笑着回应了。
他心想,自己既然已经在琅苏的名流间露了脸,日后找人便已经方便了很多,不必再演下去了。
于是,桓秋宁一屁股坐在文茵上,顺手摸了摸酒杯,冰凉。
“……”
不是说酒已经温好了吗?
桓秋宁转头看向青衫公子,疑惑地笑了一下。他见青衫公子的手依旧抓着自己的衣袖,问道:“公子,你的手是不是可以松开了?”
没松。
这只手不松不紧地抓着他,一直抓到了春日诗会结束。
青衫公子说想请桓秋宁单独一叙,桓秋宁吃了酒,脑袋晕乎乎的,不知怎么的就跟着他去了望苏楼旁的雅苑中。
青衫公子摘下烟云笠,站在雕花木窗前,伸手推开窗户。
老木窗棂“吱呀”一声。开窗的那一刻,满园的花香扑面而来,映入眼帘的是大朵的开的正盛的玉兰花。
玉兰树枝干如水墨画上的泼墨,花瓣薄如新雪凝成的白瓷盏,又如无暇的白玉,相当雅致。
恰好一束阳光落在了玉兰花上,光影把树后的墙面晕染成了金黄色。青衫公子站在木窗旁,仰头望着玉兰花,背影冷清。
酒劲上头的时候,桓秋宁看着他的背影,不知不觉地念出了一个名字。
“照山白。”
看着眼前人的背影有故人之姿,思念之意涌上心头,任桓秋宁怎么藏,也忍不住。
桓秋宁回过神,盯着他的背影不肯挪开眼,戏谑地问道:“你终于舍得把面纱摘下了。在此之前,公子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?”
沉默片刻。青衫公子依旧没有回头,他沉声道:“因为我怕。怕你看见我就会躲起来,让我再也找不到你。”
“照山白,是你么?”桓秋宁再次无声地念了这个名字。他冷笑一声,心道:“我怕不是疯了,见谁都像照山白。可照山白在哪儿呢?他远在天边,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。”
风起时,玉兰树枝轻轻摇晃。
江风带来的花瓣簌簌地擦过瓦片,落在了半开的窗沿上。青衫公子伸手握住了一朵落花,他蓦然回首,背着光,一步一步地走向桓秋宁。
“照山白!”桓秋宁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张越来越清晰的脸,顿了顿,他的连山浮起了一层红晕。
日思夜想之人,竟然真的走到了他的眼前。
酒劲儿上来了。
“我好像真的醉了。”桓秋宁抬头望着青衫公子,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,腆着脸笑了一下:“照山白,我抓住你了。”
只抓了几秒,桓秋宁就松开了手。他的手落下的那一瞬间,眼前人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,冰冰凉凉。
他的掌中多了一朵温热的落花。
往事渐渐涌上心头。桓秋宁清楚地记着,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样抓住了他松开的手。
那时,大雪簌簌地落着,天地一片白。
然而这一次,桓秋宁没有犹豫地挣开了他的手。他不敢去看眼前人的脸,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:“你就当我是喝醉了,胡言乱语吧。”
桓秋宁握着那朵依旧温热的落花,低着头,像个没人要的丧家之犬,夹着尾巴走出了雅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