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夜明见陶思逢有了巴结照氏的机会,心想得让他记起自己才是把他从江北郡带出来的义父。他陪脸笑道:“婚姻大事,我这个做义父的可不能袖手旁观啊。陛下,臣愿意为他们好好操办一番。”
“行啊。”殷玉巴不得插手的人越多越好,他看向照宴龛道,“朕相信,相国也不会亏待了陶氏的女儿。”
“承陛下的恩。”照宴龛恭敬道:“臣膝下无女,就馋女儿。臣定会把陶大人的妹妹视作掌上明珠,小心疼养。”
宴席之中人人欢喜,照山白在欢笑捧场声中,碾碎了掌中的茶杯。
张公公猫着腰走上前,轻声道:“陛下,出大事了!明王殿下不见了!”
殷玉看向宴席,殷仁的坐席上堆着一条白绫,早已没了踪影。
祸不单行。
常桀一身铮铮冷甲,拎着弯刀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宴席,单膝跪地道:“启禀陛下,郑卿远反了!他带领三千郑家军趁百官宴城门守备松懈之时,已经带人走水路从南城门杀了进来!臣与骁骑军已在朱雀门外待命,全听陛下调遣!”
“来的好,朕等着他来呢!”殷玉丧心病狂地大笑,“传朕旨意,封锁北城门。杜卫,调动城外禁军两大营,骑兵营从东、西城门从后侧夹击。常桀,你带领五千骁骑军在内城伏击,在马面[3]留一千射击手,见人就杀。朕要跟他玩瓮中捉鳖的游戏,朕要让他插翅难飞!”
大喜又大悲。
这场百官宴,说到底就是一场鸿门宴!
第63章生死一线
人命在刀剑面前,轻如鸿毛雪,甚至还没有盐粒子有分量。
没有敌军围城,没有刀山火海,置身于宫变中的人,全部是大徵的子民。权力之争,会流血,会死人,谁也阻止不了。
大雪掩盖住宫墙下飞溅的血水,仓皇逃窜的官员死于乱刀之中,连贪吃腐肉的寒鸦都不敢飞下枝头,生怕被铁甲踩在脚底下。
桓秋宁在刀光剑影中拼了命地寻找一个人,他看着桌案上碎成渣的茶杯,知道那个人今夜注定不会置身事外,可刀剑无眼,他放心不下。
皇宫中不少宫殿走了水,大火在雪地里烧不起来,冒着熏死人的黑烟。
桓秋宁披着一件湿透了的宽氅冲了进火海,出来的时候眉毛都烧秃了,他往衣服上胡乱抹着黑灰,紧接着冲进了另一间屋子。
他就这么不顾死活地从九华宫一直找到了咏梅苑,那间平日里闹鬼的日子在今夜格外安静,看见一抹孤冷的背影后,他站在门外喘了口气。
咏梅苑内,一个八岁的孩子蜷缩在白骨中,浑身发抖。殷仁躲到了这里。
殷仁的眼中满是惊恐,他捂着耳朵不敢听声音,直到照山白轻轻地蹲下,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。
“别杀我……我不跑了……”殷仁不敢抬头,缩成一团,啜泣道:“我真的不跑了……别杀我……”
“小殿下,你受苦了。”照山白的声音如簌簌的落雪声,沙哑中带了点苍凉。
殷仁抬起头,露出了那张哭花了的小脸,他抱着照山白,哭的浑身发抖:“舅舅,我好害怕。他们要杀了我,救救我,我快撑不住了……”
照山白的眼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,他看着身前的孩子,看着殷仁少了一根手指的手,心如刀割。
“小殿下别怕,我带你走。”照山白突然下定了决心,他就是死在这里,也要送殷仁出去。今夜,他宁可葬身火海,万箭穿心,也不想再看殷仁受苦。
这个孩子生来便是天横贵胄,却活的苦不堪言。
今夜郑卿远起兵谋反,殷玉早有准备,禁军和骁骑军里应外合,势必要将三千郑家军一举歼灭。城门处必定有重兵防守,该怎么逃出去,照山白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高大的人影覆在了他的身上,照山白转头,看见了桓秋宁身上刺眼的月光。
“照山白,你要是再敢不告而别,我就把你锁起来,让你哪也去不了。”桓秋宁咬着嘴,抓着他的胳膊,检查照山白有没有受伤。
胳膊上两道刀伤,后背也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