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骂完,环望一圈四周惊骇不止的众僧,愤愤不平的棋声,目光落回孟殊台身上。
他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关怀她,担心她,安慰她的人,甚至是在以德报怨。
还装……
真你大爷的恶心。
乐锦双目恨意似洪水泛滥,以仿佛要淹没了孟殊台的气势剜了他一眼,转身拔腿跑去。
她不要和这个疯子待在一起!
再看那张虚与委蛇的脸一眼,她肯定会马上疯掉!
乐锦根本不敢停,耳边风声呼啸,渐渐形成一双无形的手掌捂住她的耳朵,让她暂时得以不听那人恶寒的温声细语。
明明……明明只要两人相安无事,她可以忍住上一次被杀的恨继续和他相处至任务完成,可她低估了那个疯子。
“无量光”,守殿作罚……他根本不是大发善心,而是想把她关到殿里弄死。
愤怒和仇恨稍稍降落,委屈和无力却更加猛烈,东风压倒西风。
她太害怕了。
滚热的眼泪掉下来,仿佛一个泄气的堤口,一切咬牙坚持的痛苦开始松动,然后山崩地裂。
乐锦靠在一处土坡旁,头脸埋在膝盖上嚎啕大哭。
她不过才十六岁,为什么要做这么难的事?
而思及根源,都是自己在现实里已死的缘故,一瞬更加伤心,混然觉得天地间没有她的位置。
夜幕倾盖,四野漫黑,身旁虫鸣“滋滋”,乐锦哭声小了,有些昏昏欲睡。
她怕自己倒下去,站起身活动一下,未料脚下松动的泥土一滑,整个人踉跄着溜到了“土坡”正前。
——这竟不是土坡,而是坟墓。
墓碑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:九安。
乐锦整个人僵住,不知今夕何夕。
孟殊台也有同感。
第一次,有人这般羞辱他,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。
棋声咬着牙:“早知道,一开始就该把那痴心妄想的疯女人赶出去。”
可孟殊台却摇摇头,方才半晌没有落下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自己脸颊。
“嘶……”
好疼,这身皮囊快碎了似的疼,还有点烫,依稀摸得到她手掌的轮廓。
她好恨。
孟殊台提了提嘴角,回味起她离开前那恨如海深的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