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是我们家也有小崽就好了,可惜我爹不让养。”元景明重重叹出一口气,把自己的小身板叹薄两分。
“你家不是有条狗叫‘沫黑’吗?她会生崽崽的。”
元景明拼命摇头:“不行的!我阿爹从来不让公狗靠近她,阿爹说舍不得沫黑像我娘一样受苦。”
舍不得王妃受生育之苦?她不也还是死了。
爱,真荒谬。
孟殊台郑重叹了口气,心中郁郁更硬固,无聊复无趣竟到了一种鸿蒙太空的境地。
胃里一大群尖喙飞鸟挣扎,他想吐。孟殊台低头看着那只乖顺无知的猫崽,人生第一次,无法容忍生命在他眼前存活。
全身血液冲到指尖,他必须要做些什么,不然一定会被虚无压碎、搅拌、吞噬。
“世子殿下,快回家啦!”远处传来一声呼唤,元景明蹭的一下站起来,“菩萨,我得跟嬷嬷回家去了,下次我们一起去洛河边放风筝!回见!”
刚跑出去几步远,他又折回来,向小猫露出大大的笑容:“你也是哦!”
脚步声越来越远,孟殊台面无表情,拎起这只瞎眼猫朝墙角花树走去。
灰白的小猫刚好是他两只手那么大,举过头顶朝墙角一摔,柔若无骨的生灵惨叫一声。
鲜血淋漓,血肉一团,一如它刚出生的那刻。孟殊台入神地盯着那猫尸,波澜不惊的眼神终于鲜活灵泛。
空濛的无聊中还真叫他发现了唯一具体的事——死亡。
孟殊台双手颤抖,皮肤冒出一点刺刺的薄汗,整个人被风吸得冰冷。
他兴奋,生命中破天荒的狂喜兴奋。
用花枝草草刨了个坑,猫尸埋在花树底下。淡粉的花瓣簌簌飘落,轻轻贴吻那微隆的土包。
第二天午后,众人拥着他去看望那软弱的弟弟。
弟弟被包裹起来,正像土壤包裹着猫尸。
“菩萨,弟弟乖不乖?”
孟殊台双手攀着摇篮,扬起小脸再一次笑得口干舌燥:“好乖的。”
“菩萨给弟弟取个小名吧。”
孟殊台伸手戳戳他的小脸,跟那只瞎眼猫一样,软,热,薄,嫩。
“叫‘狸奴’。”
父母被他的天真奇想逗笑,“好好好,就叫‘狸奴’。”
真奇怪,这群只知吃喝、哭笑、做爱的蠢人到底在开心什么?
孟殊台垂眸,仔细看着摇篮里的狸奴。
嗯,还是有点不一样的。
母亲沉沉睡去,孟殊台伸出小手转动妆台上的镜子。亮如焰火的阳光投到了小婴儿的面容上,那脆弱的小眼睛慢慢变红……
这才像他那只狸奴。
狸奴的哭声惊醒了整个孟府,所有人陷入哭天抢地的混乱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