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又睡到中午了!”老岳的声音突然传来。大概是马上过年了,老岳没再天天抢协警的活儿,早上出去赶了个集,这会儿背着一背篓鸡鸭鱼回来。
岳迁虽说要顾及原主的性格,但也做不到看老人家一个人忙,双手插兜走过去,借着看老岳买了什么的由头,帮忙收拾。
这几天镇里有大集,过年期间的吃的用的都得赶紧备上,不然就没得买了。岳迁没备过年货,觉得新鲜,蹲在地上理了半天,“爷,这够吃吗?”
“吃那么多,也不见长点肉,不知道吃哪里去了!”老岳又念叨上了。
岳迁捡起一个砂糖橘塞过去,嬉皮笑脸,“爷,肝火别这么旺,来,吃点甜的。”
老岳囫囵吃完,又说:“今天你哪也别去,跟我走走亲戚,拜个年。”
“咱们家有啥亲戚。”岳迁站没站相,悄悄观察老岳。意料之中又挨了老岳一顿说。
在老岳看来,就算没有血缘关系,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几十年,那也是亲人了。每年过年,老岳都要四处拜年,原主却总是东躲西藏,一到春节就找不着人。
“今年你别想跑。”老岳虎视眈眈。
岳迁当然不会跑,这正是他熟悉环境的好机会。见他老实待在家里,老岳很满意,中午炒了他喜欢的蒜薹腊肉,又将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新羽绒服丢给他,“过年了,穿点好的。”
那是一件水蓝色的长款羽绒服,样式和颜色土得一言难尽,但很厚很保暖。岳迁自认为是个很有衣品的人,这种羽绒服放在以前,他看都不会看一眼。如今入乡随俗,不穿也得穿。
老岳丢下羽绒服就走,但岳迁换上后,他又忍不住折返。岳迁个子高,肩背一挺起,将羽绒服本身的臃肿也抵消了,活脱脱一又高又帅的精神小伙。
老岳看得笑起来,“水蓝色好,水蓝色好,年轻娃娃就该穿得亮堂些。”
老岳平时骂骂咧咧,但对这唯一的孙子,疼也是真的疼。岳迁不想扫他的兴,穿着这审美堪忧的羽绒服,和他一起将保健品、烟酒等老年送礼必备品搬上三轮车。
整个嘉枝村都被过年的气氛笼罩,各家各户院门口挂着灯笼贴着春联,穿着新衣的小孩跑来跑去,三轮车时不时得来个急刹。
岳迁和礼品挤在后座,得护住礼品不被甩出去,双手都不得空,脑门在车的铁皮上撞了几次,直冒金星,差点被颠吐。
老岳又一次刹车,岳迁终于忍不住了,“老头儿,你别开了,换我!”
谁知岳迁刚从后座下来,老岳已经跑了。
岳迁:“……”
前方堵着一群人,将本来就不宽的巷子彻底截断了,老岳也不知是协警本能被激发,还是单纯想看热闹,一头扎进人群中。
那热闹不是什么好事,有人在找事儿呢。岳迁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咒骂,也往人群中走去。
“大过年的,你就不能歇歇?你咒谁呢?”
“你爹就被你咒死了,你剩个妈,也想把她咒死?”
“卫婶,你不说句话?就让你们安修这么搞?”
“有其母必有其子呗,卫丽君年轻时不是还染过那种病吗?”
岳迁费劲挤到院门口,往里一瞧,嚯,这家院子里居然摆满了白事用的花圈、纸房子、金元宝,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手拿锄头,满头大汗挡住村民,不让他们动纸扎。
几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挽着袖子,怒目而视,要不是忌惮他手上的锄头,恐怕早就冲进去破坏纸扎了。女人们有的在门口大骂,有的围着卫丽君苦口婆心。